少女的眼睛亮亮的,笑得純粹得有些過分。
和那個人一點都不像。
“怎麼……嗯,把蛋糕、帶……”
宋灺拼盡全力地說着。
他好想再多看看這樣的笑容,好想自在地和宋望說說話,可是被支配的身體讓他無法完整說出自己想要的話語來。
是那個人的惡趣味。
“因為我說過了嘛,要和你交朋友的,”宋望一邊說着,一邊迫不及待地把蛋糕端出來,找到裡面準備好的兩把叉子,“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因為我要忌糖,所以專門用了代糖。”
繼而她擡起頭,将叉子遞給宋灺,“不過聽說這個蛋糕原本就特别好吃,一起試試看,就當下午茶了。”
宋灺看着眼前的叉子,頓了一下,然後迅速接了過來。
他是有點猶豫的,因為他害怕她發現自己無法抑制的顫抖的手,以及蔓延到甚至于長袖都無法遮住的痕迹。
可他更不願意打破眼前這個柔軟的溫黃的世界。
果然,身體裡的感覺更加激烈了。
被迫的浪潮一陣高過一陣,大腦不受控制得抽搐着走向極樂,閃爍的刺激走得越高,他的心便越加成為了沉入水中的鐵球,帶着股深海般的水壓,要把他五髒六腑全部碾爛。
宋灺突然明白,為什麼那個人雖然知道了一切,卻還願意放他繼續來到畫室,和宋望見面。
這不是偶發的仁慈。
這是一貫的殘忍。
那個人要他牢牢記住自己殘破肮髒的軀體,要他由内到外全身心接受那恐怖的支配。
要他在擁有這樣的記憶同時,也擁有無法忘卻的永遠銘刻在靈魂裡的卑賤。
宋灺想起之前和宋望的見面。
他說着,“原因重要嗎?”
那句話是反問。
他在反問宋望,在反問自己,也在反問所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從一開始就是沒有緣由的,看上去像是注定的。
但沒有原因就代表着無法回歸到邏輯,就像他的繪畫一樣,他不愛那種充滿理性的畫作,反而喜歡随心所欲的色彩。
——可是那隻是看似的随心所欲,根本無法真正達到毫無理由。
可是把理由追根回去,難道真的隻是某個人的某個欲求嗎?
為什麼要因為這個人的欲求,他就必須變成現在的這副樣子?
眼前的這個女孩如此完美優秀,他卻在心裡劃過自己都覺得可悲的以己度人。
她也不是自願的吧。
他希望她不是。
好難受,像是有根鑄滿倒刺的利箭被自己狠狠穿刺在心裡,拔不出來,隻能越陷越深,越深越痛。
“咦……?你怎麼哭了?”
那個溫柔如絲綢的聲音由遠及近,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宋灺被喚回過神,擡起眼,這才發現眼前模糊一片。
“是身體不舒服嗎?”女孩從背包裡拿出紙巾,輕柔得将他視線裡的水汽拭去,“還是說你不喜歡蛋糕?沒事的,下次我帶其他的就好,沒關系的,或者你對什麼東西過敏所以流淚,對不起,我有……”
他一把抓住女孩忙來忙去看起來都不夠用的手臂,“我沒事,隻是有風。”
這樣粗糙的辯解,宋望顯然沒信,她焦急得翻找書包,“我看你眼睛都紅了,吃點過敏藥或許會好些。”
“找到了!”
掏出自己常備藥裡的過敏藥,宋望松了一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一隻手臂還被緊緊地握着。
與此同時,宋望發現原本白得有些病态的宋灺神情有些奇怪,而且脖頸處露出來的皮膚有些細微的粉紅,再往後看去,一雙耳朵直接紅到像是能滴下血來。
查覺到宋望的目光,宋灺趕緊松了手,有些不知所措,“我……”
“害羞了?”不等宋灺找到合适的措辭,宋望就笑了,笑得開心極了,“别急着害羞,來嘗嘗蛋糕——”
“宋望。”
一道沉穩的男聲驟然響起,打斷了宋望的話,兩個字就像一把帶血的匕首,毫不留情劈開了溫熱的暖水袋。
于是暖水袋裡流淌出更多的鮮血來。
刹那間宋望隻覺得渾身冰涼。
她一動不動,隻喚了聲,“……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