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空而無趣。
宋朝明站起身,走來走去,最後站在當初結婚時,童千笑所作的油畫面前。
畫中的新娘笑得熱烈,修身的長裙飛揚,她拉着新郎的雙手,眼睛亮亮的,彎彎笑着。
新郎有些古闆地站在新娘旁邊,微笑着看向愛人,手捧繁盛的鮮花,他低着頭,仿若要親吻稀世寶物。
童千笑的色彩一向非常絢爛,那昂揚的生命力透過畫面本身,直擊着宋朝明的心髒。
她一直都是這樣笑着的,什麼都沒改變過。
怎麼就這麼難受呢?
“笑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宋朝明好像找到了可以安放的錨點,他跪在油畫前,仿若忏悔,“明明這樣相似,為什麼會不一樣?”
他抱起先前準備送給宋望的那盒顔料,大抵又抱起了感動自己的愛恨。
“當初就是這樣,才讓我離不開你的……”
“是你自找的。”
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宋朝明家裡徹底破産。
家族其他親戚的白眼羞辱、收債人催命般的催促、父親對他的期望和叮囑、母親的哭泣,幾乎要把身為長子的他壓迫到絕境。
為了求一個父親治病的費用,宋朝明找上了自己的發小,心想如果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少不會那樣絕情。
酒吧的燈光閃爍,人聲嘈雜。
宋朝明晝夜不停連軸轉地打了三個月的工,才賺夠三萬塊錢,大概可以請得起這位公子哥玩一晚上。
催促了幾回,發小總算答應出來一次。
“哥,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再和我聯系了。”宋朝明笑着,有些肉疼地看着發小點了一桌子的酒,雖然這些也就是一些普通的酒。
發小攬着明顯比出事前消瘦許多的童年好友,話是一句一句地說,沒有一點關切和關心,酒是一瓶一瓶地開,完全沒有給宋朝明開口求助的機會。
他還指着自己帶來的一個陌生男人,同宋朝明說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認識的沈家的老大沈鑰,剛剛回國,已經開始接管家裡的事務了。”
宋朝明連忙起身去握手,“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宋朝明。”
對方并沒有回握他,甚至都沒有擡眼他一眼,就這麼把人晾在原地。
沈鑰先是慢悠慢悠地喝了口酒,然後側過頭直接吐掉,一臉嫌棄,“今天這酒味道不對啊,馊了。”
酒液混合着唾液噴濺在宋朝明臉上。
發小在一旁賠笑,“這家酒吧以前不這樣的,來,你讓人換一瓶。”
露骨得不能再露骨的羞辱,宋朝明深吸了一口氣,又露出笑容來,“好,好,我這就去。”
等到換酒回來,在座的幾人都一臉嬉笑地看着來回奔波狼狽的宋朝明,接着發小拉過他坐在自己身邊,并展示桌上的三大瓶酒。
“明明啊,好久沒見到你了,你是不是該自罰三瓶?”
宋朝明驚訝地看着自己的發小。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的。
不過是牆倒衆人推……
宋朝明心裡恨得發笑。
他從此認清了發小,認清了人情,隻能心想着,如果發小願意顧念一些舊情,哪怕刁難一點,隻要願意幫自己,也沒關系。
這樣想着,宋朝明有些佝偻地拿起酒瓶,“哥,這我不對,這該罰。”
喝完酒,在一片起哄聲中,他維持着剩餘不多的清醒,拉過自己的發小,講了最近的困難。
“哥,實在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的近況……如果是其他事我也就不來找你了,但是我爸之前也經常和你家合作的,一起幫忙拿了不少項目,現在他生了重病,做手術還需要點錢,你看能不能——”
宋朝明卑微着,那邊一臉高傲的沈鑰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隻見沈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宋朝明,滿臉嫌棄,然後轉過頭看向一旁宋朝明的發小。
“喂,一起出來玩就好好玩,怎麼還帶了個髒東西?”
說話的人高傲地喝着酒,就好像手裡的金錢和權利,讓他成為了高于一切人的玩意,而沒有發現宋朝明眼裡閃過的一絲狠戾。
就算沈鑰發現了又如何?在這場完全屬于權利和利益的遊戲裡,難道要在意一隻蟲豸的情緒?
聞言,發小立馬露出谄媚的笑容來,“好好,沈老大不喜歡,我這就讓他走。”
說完,他拉着宋朝明出了酒吧,又從旁邊的小巷裡招來一群混混,給他們塞了一筆錢。
“對不起,”他看着狼狽的宋朝明,“這就是現實。”
接下來就是毫無章法的毆打,打得宋朝明整個身子内髒骨頭都在痛,肚子裡的酒也被打得不斷從食道翻湧,髒污難聞的液體從嘴角溢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砸落在身上的拳腿漸漸沒有了,睜開眼來,是一個飒爽靓麗的身影。
女人的身型健碩,卻又不是那種豐腴,反而能看到手臂和肩膀漂亮的肌肉。
她顯然是訓練過的,每個動作都很有章法又恰到好處,三兩下就把所有人撂倒,幾個不識趣的還想反抗,女人直接把人弄了個四肢随機一個脫臼。
弄完後,女人還貼心地拍拍混混的臉蛋,“沒有骨折哈,下次注意一點。”
雖然是幹練簡潔的白色吊帶和牛仔短褲,但在宋朝明的眼中,這身影宛如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