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位于地底深處,卻莫名有絲絲陰風拂來。溫珣的視線被完全遮擋,一片漆黑,更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什麼東西?我、我不怕……”溫珣做足了心理準備,一根根扳下路淵的手指。
當他終于看清眼前的場景,一瞬間胃裡翻湧,他急忙推開路淵,扶着牆壁幾欲作嘔。
路淵上前輕拍他的後背,歎了口氣:“都叫你不要看了。”
“為什麼……”溫珣緩緩直起身子,聲音抑制不住地發顫,一字一頓地問道:“為什麼會在獸星……出現這樣的實驗體?”
這裡是所有獸族的故鄉,曾經還是獸星的首都中心。竟然在這樣的地方,拿獸族當做實驗體!
倘若老獸王魂歸故裡,面對此情此景,又該情何以堪?
路淵見溫珣小臉煞白,攔着不讓他再進去。無奈又拗不過他,隻好叮囑道:“東西别亂碰,你要是受不了就出去。”
溫珣揪着路淵後背的衣服,一步步前行,嘴上還逞強道:“我研制藥劑時,也經曆過……動物實驗。我不怕這些的,剛才隻是一下子太過沖擊了。”
藥劑進入最終臨床階段前,動物試驗确實是必經的程序。
但溫珣進入宋氏,是憑藉手上的研究專利,而非通過正規渠道成為研究員。
他的确對老鼠、小兔子等下不了手,對小狗是更加不可能。因此,每每進入最後的動物實驗階段,他都從不參與。
實驗室裡的同事沒少批評他走後門、耍特權,反正試驗結果最後到了他手裡,也隻是寫在紙上冷冰冰的數據報告。
這還是溫珣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場景——
數不清的玻璃罐裡,裝載着一塊塊難以分辨的動物器官,浸泡在類似福爾馬林的溶劑中。
随處可見鋪張開來的皮毛與殘肢,角落甚至還有一些……溫珣根本不敢仔細去看的幼小軀體。
“就是它。”小路停下腳步,在一座大型器皿前駐足,觸手指了指那已有些混濁的溶液。
溫珣全然忘了路淵方才的交代,越過他急匆匆地跑了過去。
他貼在玻璃壁邊,驚喜地喊道:“他還活着!”
但當他定下心來仔細查看,眼眶卻一下就紅了,呼吸也止不住地發顫。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唯一的活體,不,這根本就算不上還活着。
混濁的液體中,一抹蒼白的身影光溜溜地漂浮着,連一點皮毛都沒有。從身形來看,似是大型犬類。
它的雙目空洞而死寂,最為觸目驚心的是,顱骨竟被生生切分開來。
嘴巴因沒了上颚骨,大張着無法閉合,似在無聲地痛苦呐喊着……
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又被随意丢棄在這裡多久。千瘡百孔而幹癟的軀體上插滿了無數道管子,竟還被迫維持着微弱的生命體征!
“這麼活着,還不如死了……”溫珣的手指蜷緊,死死摳在玻璃罩上。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砸落,内心的憤怒、哀傷與無助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窒息般的疼痛。
路淵見溫珣貼得太近,揪着後衣領将他拉遠了些,以免有什麼突發狀況。
他掃過眼前這地獄般的場景,面寒如霜,沈聲對小路吩咐道:“把所有數據複制後銷毀,回去詳查。”
以目前帝國的情勢來看,一、二星區被“牆“所阻隔,無法直接抵達獸星。
而能夠自由進出的三、四星區……
頻頻擴張要塞與駐守軍的,當屬後者嫌疑最大。但第三星區以醫療星著稱,為拓展醫藥發展,背地裡從事這些勾當,也不無可能。
福爾馬林的味道過于刺激,以至于掩蓋了溫珣在情緒激憤下,信息素正抑制不住地發散,且有愈發失控的趨勢。
而首當其沖的,正是距離最近的那座玻璃器皿。
在白檀信息素穿透液體的霎那,那浸泡在其中、死氣沉沉的實驗體,竟微不可察地瞳孔微微震顫着。
“冷靜點,你的信息素!”路淵率先回過神,按住溫珣的肩膀安撫道:“調查清楚後,我絕不會放過那些兇手。”
溫珣搖了搖頭,他固然痛恨那些殘忍的惡魔,但此刻,他隻想解救眼前可憐的實驗體。
他緊抓着路淵的手臂,帶着哭腔哀求:“路淵,拜托你,它這樣太痛苦了,送它走吧……”
不宜在敵人的地盤弄出太大動靜,不過……路淵深深地看了溫珣一眼,輕歎口氣,拉着他退到身後。
緊接着,他施展精神力,輕輕一劃,厚實的玻璃器皿應聲破裂,碎片四散、液體橫流。
而那具實驗體靜靜地流淌到地闆上,它正對着溫珣的方向。四目相對間,那雙漆黑的瞳孔似乎被映亮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