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珣蜷縮在被子裡,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明知依靠路淵的精神力安撫,能更輕松地度過,但反常的是,他當晚卻躲進了路希的房裡,堅決不讓路淵近身。
腺體傳來的灼燒感像在嘲笑他的固執,每當走廊傳來軍靴的腳步聲,他的脊椎就竄起一股戰栗電流。
路淵被勒令遠遠站在門外,他看着把自己卷成一團、隻露出酡紅小臉的溫珣,氣得隻想把人揪回卧室。
“在地球那次,不就是我放精神力陪你度過的?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現在不一樣了……不行就是不行!”溫珣搖頭如浪鼓,帶着哭腔背過身去。
“我跟你在一起,隻會更嚴重的。路希可以照顧我,幾天就好……”他咬住手背,強忍住嗚咽,淚水滾滾滑落。
過去聽聞種種羞辱Omega的言詞,溫珣從不認為自己是那樣的。
但他如今,隻要一靠近路淵,身體就會産生那些令他感到恐懼的陌生本能。
這副渴求被安撫的姿态,與那些被嘲諷的Omega有何不同?甚至……想要被路淵标記。
那些難堪的标簽一一在溫珣腦海中浮現,他絕不願在路淵面前失态。
雖有抑制劑舒緩不适,但本能與理智的拉扯,不斷摧折着溫珣。
路希見他越發激動,看着又要哭了,連忙把門掩上,先把路淵拖離房門口,讓兩人都冷靜下來。
巴德利在門邊候着,推了推眼鏡,反問路希:“殿下接近,溫珣的症狀會更嚴重,那其他人呢?”
“我和你接近都沒事,唯獨大哥一靠近,溫珣反應特别大……”路希仔細琢磨,突然一拍腦門,激動得聲音都劈了:“他在發.情期啊!這不就意味着,溫珣對大哥你……”
“隻是地球人正常的生理反應。别瞎說,他很介意這些。”路淵卻眉頭一皺,打斷道。
路淵并沒有忘記,溫珣在發.情期時的自我貶低。他更傾向于這個理由,而非對自己有别樣的情感……
但他的腳步微頓,忍不住回望不斷滲出白檀甜香的那扇門。
他故作鎮定,卻不由自主松了松領口,低聲問:“……那他為何拒絕我?”
“自然是抗拒本能索求。”年紀最長的巴德利狐狸眼微眯,語氣中帶着幾分調侃:“給他一點時間吧,您不是說他還小,什麼都不懂嗎?難不成,您還想給予他‘協助’?”
路淵聞言,呼吸莫名凝滞,心跳猝然失速。
“還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他嘴上對巴德利遷怒,卻一邊加快腳步,返回那滿室殘留甜香的卧室。
關上門後,路淵捋了一把金發,解開排扣,仍感到渾身燥熱難消。
隻要一想到,溫珣發.情期唯獨與自己精神力勾纏,對其他人毫無反應。
他那暗藏心底、不可告人的獨占欲,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怎麼能這麼招人疼?若他不管不顧,強行闖入……
那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路淵感覺呼吸都灼熱起來,他褪下厚重的軍裝,大步邁入浴室,讓冷水當頭淋下。
他周身環繞着浮躁的金色光點——這些不受控制逸散的精神力,正貪婪吞噬着空氣中殘留的白檀信息素。
如同主人壓抑的渴望。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發情期頭幾天,溫珣的症狀尤為嚴重,他斷斷續續發着高燒,卻仍堅持拖着沉重的身體前往實驗室。
還是路希搬出路淵來壓他,強迫他足足躺了三天,情況才逐漸好轉。
可偏偏就在這時,他們即将提前出發,前往第三星區。
溫珣雙腿虛軟,滿苑尋找,卻始終不見路淵的身影。
“還沒道别……”
時間緊迫,溫珣隻好回去收拾行李,一邊偷偷抹着眼淚。
“發消息也不回……”随着離别的時間越來越近,他的心情跌入谷底。
他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幾天的閃躲,讓路淵生氣了才避而不見。
他又急又氣,終端發去大段小作文解釋,可他思緒混亂,通篇前言不搭後語。
正想一段段撤回,路希這時進門催促:“收拾好了嗎?人都在外頭等着了。”
溫珣聞言,放下終端,急急忙忙胡亂塞一通,來回險些被滿地衣物絆倒。
路希耐心替他一件件收妥,連帶路鳴不久前改裝的便攜式萃取器,也托人打包好了。
直到出了别苑大門,即将上星艦,溫珣都沒有見到路淵的身影。
溫珣不時回頭張望,眼圈紅紅的。路希看在眼裡,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
突然,遠處傳來陣陣呼喊,打斷了他的沉思。
“路希!讓我見一面……我隻是想和他道别!”被第一軍團剽悍的護衛死死架着,塔爾斯隻能不斷叫嚷。
溫珣輕輕推了推路希,勸道:“還是去道别吧,不要留下遺憾。”想起那兩炮,他揉了揉鼻子,“順便幫我問候他的鼻梁,我不是故意的……”
路希輕歎一聲,走向塔爾斯,示意護衛放開他。護衛們自覺退開,為兩人留出空間。
“為什麼突然轉校?你知不知道實戰考核有多兇險?我可以轉到第二軍校,不會再糾纏你……”
路希打斷道:“與你無關,成為軍醫本來就是我的志向。而且,我的病,總有一天能治好的。”
“對不起。”塔爾斯激動擡起的手又默默縮了回來,像一隻垂頭喪氣的大型犬。他小心翼翼地問:“路希,我們還是朋友嗎?放假我能不能去看你?”
塔爾斯如今這副神态,讓路希有一瞬間恍惚,彷佛回到了從前。
然而,他卻搖了搖頭,令塔爾斯黯然神傷。
路希灑脫地轉過身,揮手道别:“我更希望将來能在戰場相見,成為彼此可靠的戰友。”
他擡頭望向晴朗無雲的天空,思緒飄回剛拿到婚約書時,他興沖沖地去找塔爾斯,卻聽到了那些惡毒诋毀他大哥的話語。
之後,塔爾斯憤怒質問婚約的目的……從那一刻起,兩人漸行漸遠,注定成為兩條平行線。
不應強行糾纏在一起,如今的結果,對他們都好。
星艦正式啟航,第一軍團浩浩蕩蕩列隊護送,不少帝都居民駐足擡頭,仰望這壯觀的陣容。
而溫珣卻躲在房間裡,望着窗外越來越渺小的别苑與軍區,眼淚不停啪嗒啪嗒掉。
他沒想到,路淵竟然這麼狠心,離别前連最後一面都不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