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鬧得不死不休?”路淵五指深深扣入合金操作台,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撂下一句:“第一軍團從不畏戰。”
迦南倏然傾身貼近鏡頭,豎瞳在屏幕放大成駭人的金斑。
“為了那幾頭畜生開戰?”他仰頭愉悅地大笑,抵着太陽穴,輕飄飄地表态:“随時奉陪——”
這下,問題又繞回了原點。
連陛下出面都沒能解決,縱使帝國最高法院及時裁決,迦南又豈會放人?這人從頭到尾,根本不把皇室的威權放在眼裡。
如此被藐視,誰又能吞得下這口氣?
艦上各小隊按捺不住,不顧逾矩,紛紛暴起發言:“打!太他媽嚣張了!”
“得揍趴下,打服了看清誰才是你爹!”
路淵并未制止,氣氛越發燥動,甚至都自覺檢查起裝備來,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
在慷慨激昂的讨伐聲中,卻突兀地冒出一道清冽的嗓音。
“我用藥劑交換。”溫珣接過話茬,走上前,直視屏幕中的迦南。
從實驗基地救回的獸族急需救治,拖不得,而他更不願帝國在内憂外患之際,發生内戰。
心懷軟肋者,隻能讓步,付出更多的籌碼。
“艦上有七十六名獸族,我用三倍的數量,一共二百二十八劑安撫藥劑跟你交換。”
“哦?”迦南這下倒來了興緻,他輕點太陽穴,低笑着問:“我實在好奇,你和獸族究竟是什麼關系?”
“無可奉告。”溫珣冷冷回應。
“那就連地下鬥場那些一起算了吧。”迦南聳了聳肩,依然予取予求。
“你!”溫珣按住路淵繃緊的手臂,掌心能感受到他精神力的震顫。
“藥劑皆已均分各軍團,四區也拿了不少,我手上并沒有那麼多。”他向前半步擋住鏡頭,指甲在袖口遮掩下掐入掌心。
迦南還未作出回應,他那邊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即,畫面竟突然消失了。
“消停點,别再為難孩子了!”沙利葉匆匆闖入,一來就不滿地切斷了通訊。
“為難?我還沒跟你算放走那些獸族的賬!”迦南面無表情,一腳踹翻了會議桌。他厲聲質問:“你是故意的?”
沙利葉雙臂格擋飛濺的金屬碎片,不滿道:“殿下直取實驗基地,你光讓我搪塞,那麼多獸族還能往哪藏?”她自認問心無愧。
自溫珣那得知他們有備而來,為免兩方起沖突,她當機立斷加強了實驗室防守,與巴德利幾經周旋。
但仍有漏網獸族受巴德利煽動篡掇,越鬧越兇。最終不得已,隻得緊急送往地下鬥獸場藏匿。
路淵帶人強攻實驗基地時,她便将剩下的那些報廢實驗體上交,原以能瞞天過海。
誰能想到,路淵竟是領兵佯攻!
而他竟任由呵護備至的溫珣,膽大包天地隻身闖入了地下鬥獸場。溫珣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幾乎将所有獸族全轉移了出去,半點蹤迹都尋不着!
這聲東擊西,不按常理出牌,确實打得迦南和沙利葉措手不及。
“别廢話了,之後再掰扯。”想再多都于事無補,沙利葉揉着眉心,指向屏幕,“你跟他換……”
迦南聞言,微挑的眉間收斂了戾氣,顯然對沙利葉的提議極為滿意。
與迦南的通訊斷了之後,就再也接不上。溫珣渾然不知,還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哄好見不得他受半點委屈的路淵。
作為被動接受條件的一方,他正盤點空間鈕中的藥劑數量,心裡卻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預感。
當再次接通與迦南談判,對方所開出的條件,果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我改變主意了,不要藥劑。”迦南一掃獸族被奪的狂怒,又恢複了他那不羁與狂妄,嘴角噙着一抹獰笑。
“我隻要——信息素原液。”
溫珣研制的藥劑成分雖是公開的,但信息素原液卻僅軍事研究院獨有,是極為重要的戰略物資。
迦南的野心昭然若揭,而溫珣也猜到了,與他對話、并給他出主意的會是何人……
溫珣不動聲色地輕捏路淵的手指,路淵心領神會,配合地一把将他拉到身後。
“迦南,你别得寸進尺……”路淵怒目而視,聲音低沉而危險。
溫珣卻看似沖動地一口答應:“好,我用信息素原液交換。”
此話一出,令艦上一片嘩然。
某位小隊長突然砸了配槍,滿臉憤慨,“太子妃!别跟他換,咱們第一軍團不惜一戰!”
“四區狼子野心,您千萬不能将原料交出去!”
現在就嚣張跋扈成這般,一旦讓三、四星區研制出藥劑,更加有恃無恐,恐将打破現有平衡……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情緒愈發激動。
少年蒼白的指節抵住唇瓣,對所有欲言又止的軍官緩緩搖頭,那決絕的神情,恍似獻祭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