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趕緊給他輸!”路淵滿眼血絲,一把撸起衣袖,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
“不是,大哥,你先冷靜點。”路希艱難地說:“帝國人的血根本不匹配,所以,不行的……”
路淵的指節扣在恢複艙玻璃上,艙内的心跳監測音越來越微弱,恍似沙漏流盡的細響。
“那你說,該怎麼辦?”凝滞的空氣中,飄散點點金輝。
好不容易把溫珣從崩塌的山洞中救出來,擁在懷裡,卻握不住他點滴流逝的生命……
“我什麼都願意做……”路淵俯身貼上玻璃,呼出的熱氣在溫珣蒼白的臉孔上暈開,“你救救他!”
路希被扯得趔趄了一步,面對大哥的哀求,他卻無能為力。
醫療室内一片壓抑哀戚,然而,卻在這時,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巴德利喘着粗氣、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殿下!阿以諾來了!她說……她有辦法救溫珣!”
“快,快把她請過來!”
壓根兒用不着派人去接,通訊剛一挂斷,阿以諾已自行駕駛機甲,風馳電掣般第一時間沖進了艦艙。
一打照面,阿以諾便惡狠狠地瞪向路淵。
可這人她動不得。
阿以諾猛地轉身,一拳狠狠砸向巴德利,指桑罵槐:“該死的!我早說了不能讓他去犯險!”
巴德利的金絲邊眼鏡都噴飛了,他概括承受,隻是半攬半抱将她與路淵隔開。
阿以諾的目光越過巴德利,落在了恢複艙内溫珣那灰白的臉上,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沒有移開視線,朝路希伸出了手臂。
“若我的猜測沒錯,我是可以給他輸血的。”
路希聞言,手腳麻利地抽了阿以諾一管血,當場就進行化驗。
當結果出來的那一刻,路希整個人都蹦了起來,激動得大喊:“可以!居然真的匹配上了!”
“抽吧,快。”聽到這話,衆人的心這才總算落回了實處。
阿以諾坐在艙邊抽血,一邊輕柔地撫摸那蒼白而失去溫度的小臉。
“哭什麼呢,你自找的……”擦過一道淚痕,她的指尖卻突然被一道金色鋒銳給割傷。
她微微眯眼,斜睨向始作俑者。
“把精神力收一收,他這會兒太虛弱了,别再讓他遭這罪。”
路淵沒有多做辯解,收回了籠罩在溫珣周身的精神力。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柔和的春櫻氣息,彷佛能撫慰世間一切傷痛,心神也随之安定下來。
溫珣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混亂的心率,也随着新鮮血液輸入體内,逐漸恢複了平穩。
阿以諾的及時出現,如一劑緊急救命藥,險險将溫珣從鬼門關給拽了回來。
“再抽。”阿以諾按着手臂,不讓路希拔針。
“不行,800cc已經是極限了!先這樣吧。”然而,路希說什麼都不肯再抽了。
“都說了沒事,死腦筋……”
一旁的巴德利瞅準時機,趁阿以諾不注意,迅雷不及掩耳地替她拔了針。
“我把族人都喊過來了,先驗驗看有沒有能幫着輸血的。”在阿以諾發火前,他連忙說道:“你還得照顧大夥兒呢,别太勉強了。”
那些沒有被轉移,沖出山洞加入戰鬥的獸族們,還能行動的,都一股腦兒地湧了過來。
醫療室外那條狹窄的通道,一下被擠得密不透風,但獸族們依舊堅持守在門外。
“體質太強悍的自覺後退,營養不良太瘦的也不成……”阿以諾眉頭緊鎖,推開拼命擠到她跟前、淚眼婆娑的袋鼠,”喂,你自己身上還嘩嘩地流着血呢,邊兒去!”
阿以諾在獸群裡挑挑揀揀,最後就點了幾隻狀态還湊合的塔兔與黑羊,皆屬于草食哺乳獸族。
路希逐一驗過之後,驚奇地發現,其中幾隻竟然也是能匹配的!
“你們幾個營養也不太好,但情況緊急,就先抽400cc血吧。”
黑羊獸族直挺挺地跪在艙邊抽血,勸也勸不起來。他嘶啞地虔敬祈求:“卡斯珀庇佑……吾等願與小獸王同生共死。”
門外,所有獸族齊齊低吼,那聲浪震得艙室嗡鳴,溫珣那鴉羽般的睫毛也跟着輕顫。
有了獸族的緊急輸血,溫珣的各項生命體征總算漸漸穩定下來。
警報一解除,路淵欲言又止,隻好繞到恢複艙的另一邊,從圍滿了人的縫隙中,勉強看向他的小愛人。
巴德利接收到眼神,便上前扶起阿以諾,勸說:“你臉都白了,先去休息吧。”他又順帶把其餘獸族也趕去治傷。
“滾!”氣頭上的阿以諾一把推開巴德利,可她這一推,力道明顯比平時小了不少。
巴德利幹脆蹲下身,從膝彎直接将人攔腰公主抱。
“臭狐狸,你幹嘛?放我下來!”阿以諾又羞又惱地掙紮着。
“先去我那躺會兒,族人們還等着你治療呢。”
巴德利埃了幾拳頭,抱着人就往自己房間走去。
……
獸星環境一如既往惡劣,飛沙走石,狂風呼嘯,已将長達數日炮火與異獸摧殘的痕迹吹散。
然而,卻有一小隊人,悄悄返回了黃山崩塌之地。
第三軍團副官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石,手指輕輕撚了撚上面沾染的棕褐色。
他将石塊浸入試管,隻見那血迹竟将試管底部的灰白雜質包覆,瞬間融解成了碁粉。
副官猛地捏碎試管,任由液體滲入皮膚,目光灼灼。
“終于找到了……”
而後,他立即下令:“把所有沾了血迹的石塊收集回去,一塊也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