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我一人?”溫珣指節無意識扣緊扶手,“路淵出什麼事了?”
“太子殿下安好,連日忙于國政。”近侍搖了搖頭,“陛下吩咐,僅您一人前往谒見。”他又再次強調,陛下欲單獨見面的意思。
溫珣起身時踉跄半步,但還是準備默默跟上。
“我送你吧。”阿以諾碧眸一凝,獸型攔在他身前。
溫珣怎麼來的,阿以諾便原路馱着他回去。
當遠遠瞧見那艘白金帝國軍艦,她鹿角上的藤蔓緩緩纏上了溫珣的左小腿。
“我會注意的。”溫珣攙着那翠綠的枝條,躍下鹿身,“有事随時聯系,他們就交給你了。”
随即,他和侍官登上了軍艦。
阿以諾遠眺軍艦消失在天際,眉頭微蹙。她立時幻化回人型,并發送了一條終端消息。
而另一頭,面對侍官一路上的恭敬有禮,溫珣卻如坐針氈,心亂如麻。
陛下為何突然指名單獨見他呢?該不該告訴路淵……
不行,這樣太沒有禮貌了。
他很快打消了念頭,但仍不解,有什麼是陛下不想讓路淵知道的?
臨下軍艦前,侍官體貼地推來了一架舒适的輪椅。
“不用了,我走慢一點還是可以的。”溫珣卻堅持拒絕。
畢竟第一次正式見家長,他并不想失禮,而選擇了止疼藥。
他在陛下偌大的寝宮内走得極慢,要不是腿傷,這看着倒像是在逃避拖延。
他确實忐忑不安,全然沉浸在胡思亂想中。
軍靴聲碾碎寂靜的刹那,溫珣膝彎一輕,被一把抱進那熟悉的臂彎中。
熟悉的小蛋糕氣息裹挾怒意席卷而來。
“路淵!”溫珣指尖揪住對方衣領,繃緊的脊背倏然松懈,任由自己陷進那片胸膛。
窩在最安全的港灣裡,他就什麼都不怕了。
可被那股無形的壓力所懾,近侍們全驚懼地跪了一地。
“他有傷你們不清楚?”路淵聲線沈如淬冰,掃向跪伏的近侍。
溫珣忙輕扯他的袖口:“是我不要輪椅的,已經不疼了。”
“那就一起去見母親。”路淵随意擺手,将溫珣往上一颠,大步流星至寝殿外,“通報吧。”
近侍們面面相觑,隻那位去尋溫珣的侍官入内通報。
可不久,侍官再出來卻弓着腰,将他們拒于門外:“陛下忽感身體不适,還請兩位殿下擇日再來。”
這麼突然?溫珣猶豫片刻,在門關上的前一刻,還是開口:“需要我為陛下看看嗎?”
侍官關門的動作微頓,又再次鞠了躬:“陛下特托屬下轉達謝意,已喝了您送來的藥劑,隻待休息幾日便好。”
委婉的拒絕之意,可明明要求見面的也是路迦陛下……更讓人更摸不着頭腦了。
“陛下為什麼找我?”溫珣擡手摸摸路淵棱角分明的下颌,那兒已長出了薄薄一層胡渣。
“不知道。”路淵故意逗他,俯身在那柔嫩的臉頰上磨蹭,“你不想單獨見,我就陪你一起。”
“好癢……”溫珣皺着臉,把自己藏進路淵的軍服裡。
兩人嬉笑打鬧,擺脫了一時有些沈凝的氣氛。
直到出了寝宮,途徑荒蕪的玫瑰園,路淵腳步微滞。
溫珣順着他目光望去——殘破的秋千在風中吱呀作響,纏滿藤蔓的亭台早已鏽蝕。
路淵的目光悠遠,思緒不由飄回過往。
“父親還在時,常在這裡陪我和路鳴鍛煉。”而母親,則總在一旁溫柔地笑着。
記不清多少年了,父親失蹤後,母親抛下一切國政與年幼的弟弟們。一夕間,擔子全扔到了路淵身上。
路淵也曾怨怼,明明他不曾停歇地尋找,母親卻為尋父親下落,沉迷那不切實際的占星術。
他們母子間生了嫌隙,自那以後,除了國政意見,已多年未曾長談。
此番,路淵确實猜不到,母親單獨找溫珣談話是何用意。
但溫珣卻把這事放在了心裡。
走出皇宮花園後,陽光明媚,愛人在懷,路淵很快便抛開了那些負面情緒。
“我們小獸王心情好多了?傷怎麼樣?”他自帶磁性的聲音滿含笑意。
這些天同溫珣煲通訊粥,沒少反覆提及他那日的純真告白。
總逗得小獸王耳尖通紅,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烏潤潤地瞪向自己。
路淵有幾度恨不得抛下那群糟老頭兒,奔往獸星接他可愛的小愛人回家。
“嗯哼,能幹活了。”溫珣樂呵地晃着兩條腿,“讓我幫你吧。”
“有你在,就幫了大忙了。”路淵忍不住親了他一口。一路白檀香纏繞,早已驅散了這些天的心煩意亂。
回了軍區,路淵把清洗過後,現階段能信任、且同意切結的名單交給了溫珣。
“都是老熟人啊……”溫珣大緻掃了一眼。
名單上幾乎都是一、二區的,三區則以老會長、藥劑學院院長,也就是艾西家族産業占了多數。
“通知他們,派人帶自家藥劑來軍事研究院吧。”
路淵抱着人不離手,自然又要陪着他去。
“太子殿下真黏人。”溫珣卻捧着路淵的臉,心疼地摩挲他眼底的烏青,“不用陪我啦,我更想你早點回去,好好休息。”
這份名單過濾得細緻,溫珣知道,這背後的調查與斡旋可少不了。
軍事研究院現負責人伊萊都向他彙報了,藥廠大多抱着試探心态。畢竟研究不像之前公開,大家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願貿然交出自家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