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蘭殊想起天下局勢來,“你說,現在各地割據,兵強馬壯就能當節度使,朝廷沒法子,隻能任由他們胡來,這樣真的好麼?匪過如梳,兵過如篦,我們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不說這些了,就說眼前,這次我好不容易受到任命,也不知道渭南這次,到底是壓下去還是徹查。要是徹查,又要少一筆進賬,你們韓相又該說我清談誤國了。”
“那你有法子解決軍費麼?”
溫蘭殊微微一笑,吸了口氣,“還真有,不過暫時不告訴你,我們畢竟……”
蕭遙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突如其來,溫蘭殊睜大了眼,面前蕭遙緊閉雙眼,像是很享受這一刻,眼睫毛微微顫抖,甚至張開嘴舔他的唇瓣,把他上半身緊緊攏在懷裡不讓他推開。他用力推蕭遙的肩膀,那身軀實在太過有力,竟是無濟于事,隻能在激起的心潮下,漸漸軟了身子,任由蕭遙撒野了。
他也閉上了眼,蕭遙縱手伸入了他的發絲,輕輕摩挲着。
暗夜容易讓人失去神智,溫蘭殊睜開渙散的雙眼,身體的欲丨望也被挑動,周身控制不住顫抖,耳垂發紅,這種感覺過往二十年來前所未有,讓他震顫,讓他欲罷不能,甚至在蕭遙松開他的時候,反而抱住了蕭遙的脖頸,将其撲倒。
溫蘭殊錯愕之際,捧着蕭遙的臉。他在幹什麼?他對蕭遙做了什麼?可是他确實看見蕭遙就會心跳加速,方才被蕭遙救下更是意外之喜,沖動的驅使下,竟然讓他做出了這等無禮之舉!
他喘着氣,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蕭遙“循循善誘”,一把按住了他想要後退的身軀,一隻手攥住了他的腰胯,力道之大,他骨頭隔着皮肉,傳來痛感。
蕭遙不是什麼好人,另一手穿過腋下,尋摸到他肩胛那裡,往下一壓,迫使溫蘭殊離他近在眉睫,兩個人呼出來的水汽交織在一起。
“我們畢竟什麼?”蕭遙笑意盈盈,誘導着溫蘭殊說出他想聽的話,他引導着溫蘭殊的欲望,厚實有力的手掌在背後交疊,牢牢束縛住對方,“你竟然也跟我稱‘我們’了。”
溫蘭殊的心跳因蕭遙而加快,他原本梗着脖子,保持和蕭遙的距離,這會兒實在是肩膀酸痛,沒有辦法,垂下頭去,枕着蕭遙的頸窩。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内心澎湃,如火焚身,蕭遙實在夠壞,在他古井無波的心裡掀起滔天巨浪,又不允許他平息,隻能愈演愈烈,接受這一切。
“你也太狡猾了,我的每句話都能拿來調笑。”溫蘭殊咬了蕭遙肩膀一口,引得蕭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喊我長遐,又和我稱‘我們’,下一步呢?今夜月白風清……”
溫蘭殊故意掃他的興,“今夜中元節。”
“我不信鬼神。”
“這裡是佛寺。”
“欲界衆生欲丨海浮沉,我是個俗人,你也是,佛祖會明白的。”
溫蘭殊不明白,這人為什麼死死纏着他不放了,哪怕他再怎麼把蕭遙往外推,得到的結果卻是如此。蕭遙會成為永不背叛、永不欺騙的那一個嗎?會一直在自己身邊嗎?亂世兇多吉少,他們能這麼纏綿多久呢?山河破碎,地覆山傾,能容得下一點私心嗎?
蕭遙為什麼喜歡他?那名為“喜歡”的感情,能維系多久?溫蘭殊害怕,害怕蕭遙和其他人一樣,來的時候有多熾熱,走的時候就有多決絕,害怕他傾心交予,得到狼狽至極的結局。
有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清醒過來?溫蘭殊害怕,卻又止不住靠近,他好奇,為什麼有這樣一個人?他明明已經用很多種說辭來推阻,知趣的人都會敬而遠之吧?蕭遙好像不知疲倦,越挫越勇,究竟是什麼支撐着蕭遙?
蕭遙輕輕拍着他的背,兩顆突突跳動的心在此刻重疊。
“你心跳得好快,是因為……你也不讨厭我,是不是?你也想,對麼?”蕭遙問。
食髓知味,心裡的波瀾久久難以平息,溫暖的懷抱讓溫蘭殊逡巡忘返,往一望無際的欲壑中越沉越深。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愛欲如迎風執炬,要把他燒成灰燼,要毀了他。
但是他見過比這更慘烈的毀滅,更難捱的黑夜。
他在蕭遙耳朵旁說,“你會騙我,背叛我嗎?”
蕭遙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如偈言,“皇天後土,佛陀為我見證,若我騙你,屍骨無存,遺臭萬年……”
“好了,不要發這麼毒的誓。你也知道,佛陀在前殿,那你還這麼唐突……”
“我就是要這樣。”蕭遙欺身,二人上下翻轉,“我要你每次燒香拜佛的時候,心裡都想起我,我要你心緒不甯,面對佛國淨土無法清淨,想到塵世間還有一個蕭遙。”
溫蘭殊閉上了眼,他選擇相信蕭遙一次。
就這麼一次,不問鬼神,不信神佛,徹底将自己交付給面前的人,短暫忘記責任,順應着身體的選擇。他任由蕭遙毀滅他,消解着他平素自持端莊的皮囊,挑動疊起的波浪,給他此生之前從未體驗過的經曆。
他們在這黑夜橫沖直撞,靈與肉貼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