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終點的兩匹馬,就這麼被蕭遙反超了?這個“盧”來得可真是及時雨!
溫秀川一拍桌闆,“你出千!”
蕭遙舉起雙手,掌心裡什麼也沒有。溫秀川其實并不知道出千的方式,他掌握的隻有概率,不僅預測自己還預測對方,通過概率來預測哪匹馬往前好,哪匹馬能避免被對方打回去,而在蕭遙擲出“盧”前,剛剛擲出了一個“雉”!
相當于……你有倆孩子,倆孩子都考上進士,還都是一次就考上。
溫秀川本來該穩赢的,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隻要往前挪動三個點,他就赢了,萬萬沒想到蕭遙擲出了“盧”。
他扒拉着蕭遙的手,什麼也沒發現。賭局結束,蕭遙剩下的“馬”全部到達終點,溫秀川的馬打回原點,遙遙無期。
蕭遙笑嘻嘻地把錢都攏到了自己跟前,“謝謝啦,願賭服輸哦。”
溫秀川怅然若失,“不可能,怎麼會,不會的……”
謝藻悄悄在他耳邊說,“你不知道蕭九在西川行營打遍天下無敵手嗎?”
溫秀川:“?”
“你怎麼不早說!”溫秀川氣得就要打謝藻。
謝藻捋了捋胡子,“年輕人啊,需要受點挫折,經曆風雨才能見彩虹,消一消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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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秀川這下自閉了,謝藻說逛了一下午不去湊瓊琚之宴的熱鬧,年紀大了想清靜清靜,因此隻剩下了溫蘭殊和蕭遙。
二人并排走在街上,溫蘭殊真沒想通,“你怎麼回事?”
蕭遙洋洋得意,鼓鼓囊囊的錢袋子都給了溫蘭殊,“聽聲音聽出來的。你不知道,打仗都得學,聽聲辨位,再加上軍營裡賭怪多了去了,溫秀川這種年輕氣盛的,我都不稀得使出自己真正的實力來,不然就是欺負人了。”
溫蘭殊忍俊不禁,“挺厲害的。”
被溫蘭殊這麼誇着,蕭遙心癢癢的,腦袋湊了過去,“那怎麼獎勵我啊。”
“你的錢又不是我的錢,我的錢還在你這裡,我獎勵你幹啥,因為你教訓了我那便宜弟弟?”溫蘭殊反唇相譏。
“什麼你的我的,多見外呀。”蕭遙合不攏嘴,抱着溫蘭殊的肩膀,“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再幫你一下。”說着就拉溫蘭殊去了人流擁擠的地方,也就是瓊琚之宴舉辦的寶閣。
瓊琚寶閣的主人名為白琚,也是龜茲人。這人富可敵國,近幾年來才出了名氣。他經商有道,又笃信佛教,靠法燭生意起家,剛好趁着前一任皇帝病重,賺了一波大的,五年來出入上流權貴,又推薦士子,權從熙的馬球場就是白琚買下而後進獻的。
彼時權從熙覺得自家院子不夠大,想要買下前面的院子,結果白琚說,不,不用買,給權從熙整得都不好意思了,非得幫白琚安排了幾個熟悉的人做官才安心。
時間到了,瓊琚寶閣的大門忽然敞開,珠光寶氣霎時傾瀉至衆人跟前。奇花異草,八寶玉樹,風穿廊下玲珑,水濯池中金掌。院中央剛好有四盆蓮花,溫蘭殊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大慈恩寺上好的紅蓮,至于四周則種滿了牡丹花,幾棵桂樹夾雜期間,散發濃郁香氣。
怎一個富字了得。
溫蘭殊自認見過不少好東西,但還是第一次見财氣外露。一般的富人,都是低調無比,至少不會把這麼值錢的東西放院子裡,囤積在屋子裡天天數錢不比膽戰心驚來得痛快?但瓊琚寶閣給溫蘭殊的感覺就是,這些東西你們随便拿吧,反正我有的是。
那地磚的紋路也精細無比,冰瑩如玉,雖說跟朝會的宮殿比差了點兒……不對,這是可以比的嗎?!
周圍的富商一哄而上,這之中不乏有愛收藏寶物的名家,最出名的應該就是陶真和周序,這兩個恰巧因為白琚的關系走了後門兒,雖是商人出身,硬是在九寺捐了個小官。
和高祖時期抑制商人不同,到現在,商人的地位已經有所好轉,經常遊走權貴之間,各取所需,故而賣官鬻爵之風盛行。
錢收不上來,朝廷越來越窮,隻好把原本尊貴得難以觸碰的官職一并賣出去,正如後漢的桓帝,這是飲鸩止渴,意味着朝廷左支右绌難以為繼,不得不将原本隻開放給世家的通道打開,允許一些富可敵國的商人進入。
而商人懂得囤積居奇,更懂得長遠投資,在一次又一次的投資與變現中,漸漸獲得了跻身上層權貴之流的機會。
吏部又不是傻子,商人怎麼可能捐到實權?來個小官糊弄一下,讓這些富商能虔誠燒香告訴列祖列宗俺不是孬種就足夠了。
不過溫蘭殊習慣了居安思危,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誰知道以後同平章事會不會拿去賣呢?賣官鬻爵的風氣一旦開了就再也禁止不了。
東道主出來迎接衆人,臉上的酒氣還殘留着,一身白衣,髭須整齊,腦後梳成辮子,穿金戴玉,不在多而在精,塑造一個溫潤如玉的形象倒是足夠的……
這不就是敲了一百下的那個醉鬼?待到陶真和周序上前喊白閣主,溫蘭殊才意識到這就是白琚!
溫蘭殊前幾次來瓊琚之宴,都沒見到白琚,今天頭次見到,就這麼……
陶真和周序跟白琚寒暄了起來,“閣主這次親臨,肯定有什麼好寶貝吧!”
白琚笑笑,“有傳說中的火浣布和紅珊瑚,剩下的就看大家了。”
火浣布,是一種火鼠皮毛織成的衣服,耐火燒,至于紅珊瑚,則是更為稀罕的物件兒,很多私藏寶物的買家都會買一株放在自己院子裡聚集天地精華,據說有滋養宅邸的功效。
衆人開始起哄,“白閣主這是抽出時間來跟咱們一起識貨了?”
“這次的寶貝肯定超凡不俗,價值千萬啊!”
胡人有賞識珠寶的習俗,遇見可心的,掏出幾十萬都甘願,所以在場有不少高鼻深目,瞳孔異色的胡人。
白琚邀請衆人入内,溫蘭殊和蕭遙挑了一個靠後的位置,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