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不!”楊承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反駁:“您需要的……”
他偷偷用刀片割破手心,任由血液一滴滴砸到地上,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
許影嘉嗅到血腥味,條件反射般微不可查地擡了擡下巴。
楊承拉下領口,暴露出纖細的脖頸,大着膽子違抗命令,緩慢朝他靠近:“主人……”
“您需要新鮮血液恢複力量……”
“請……吸食我吧。”
“……”
許影嘉喉嚨發癢,張了張殷紅的薄唇,随之又不甘地抿緊。
下一秒,他輕飄飄略過楊承:“不要再來找我。”
“……”
門一開一關。
走廊隻剩一個被遺棄的人。
楊承控制不住發抖,自虐般愈發捏緊刀片,掌心血流不止。
“呀——”
突然,樓上傳來驚呼。
他一驚,無措地回頭。
從四樓下來,準備出門遛彎的王奶奶站在上方的台階,炯炯有神的目光瞪他,責問的口吻是把他當成了不良少年:“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地上怎麼都是血?”
“……沒有。”
楊承把手插進口袋,像多見不得光的樣子,倉皇逃離。
-
關上門後,許影嘉注意到貼牆鏡中的自己,鮮少地愣住了。
好久沒見到這副長相了。
年輕俊美的臉呈現死白,原本深沉的黑瞳變成特殊的天藍色,兩顆森白的尖牙冒出,因為過長而完全覆蓋下唇。清晨的光透入室内,腳底卻找不到一點活人該有的影子。
“……”
良久,他垂眸,像與自己和解,遠離了鏡子,拉起陽台的窗簾。
客廳陷入完全黑暗,許影嘉脫掉衣服,肌肉健美的脊背,有兩條猙獰可怖的獸類爪痕正在冒黑煙。他神情頹喪地趴在沙發上,做好心理準備,擡手把瓶子裡的粉末撒向後背。
瞬間——
一陣燒心灼肺的疼痛襲來。
他不吭聲,捏碎了藥瓶。
危險的尖牙咬穿了下巴,血洞中流出兩條對稱的紅線。
“……”
還好,那貨不在。
許影嘉疼暈了。
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針對吸血鬼的特制藥,把他僅剩的能量全部帶走。永恒的意識變得混沌,最終以夢境的形式帶他回到過去——
五年前。
A市第一中學。
暑假即将結束,前兩天考試的成績已出,分班名單貼在公告欄上。由于台風的影響,已經連下好幾天的暴雨,天空陰雲密布,看不到一點陽光。
“看,就是那個冒充怪。”
敏雅在旁邊低聲道。
許影嘉順着她的指示看去。
隔着很遠的距離,在北樓十層走廊盡頭,有一個人在打電話。
“奶奶……我想吃炒田鴨……”
“嗯,天氣預報說明天就停雨了,軍訓沒有取消……”
“我回去換了衣服拍給你看……”
“……”
電話被三隻鬼一字不落聽到了。
敏雅金棕色的眼眸彎彎,淺笑時露出藏不住的虎牙:“他現在一個人待着嗎?看起來很可口。”
張凜青聽出她的意思,阻止道:“他是我們的同學,不能傷害同類。”
“哎,雷伏,你總是掃興!”
“請别在這裡提起我的姓氏,敏雅。”
“……好吧!張凜青同學。”
敏雅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向許影嘉:“影,你的血仆到了嗎?”
許影嘉說:“還沒。”
敏雅問:“那你餓了怎麼辦?”
“忍着,或者捕獵。”
“這樣呀……”
敏雅剛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這時,身後走來幾個外型時尚的女孩,笑着招手喊她過去。
那是她剛認識的同學,約好下午一起去學校附近的店鋪做美甲。
于是,女孩們結伴離開。
張凜青報名了社區志願者活動,簡單告别後也走了。
許影嘉落單了也不在意,站在走廊外頭,立體的面容迎風吹雨,眼神注視着北樓第十層。
剛才那通電話結束了。
打電話的人似乎不準備停歇,很快又撥通了其他号碼。
“喂,兄弟,這周末你把人都叫上,我請你們來城裡兜風……”
“沒幹嘛呀,好久沒見了,聚一聚呗,你能叫多少就多少……”
“……”
許影嘉以疾風般的速度,從西樓瞬移到北樓,悄無聲息站在他背後。
空氣中飄散的血腥味更濃了,猶如醇香的糕點,吸引饑餓的怪物。
沈蒼言莫名後背一涼,肩膀忍不住哆嗦,舉着電話,警惕地回頭。
樓層空蕩蕩,隻有他一個人。
“……”
自己吓自己。
他松了口氣,轉過頭繼續打電話,手裡拎着一隻融化的冰袋。
許影嘉是隐身狀态,默默走到他身旁,盯着那隻因為打架傷痕累累的手,片刻,莫名其妙伸出指尖,碰了一下他拎着的冰袋。
水迅速凝結成冰。
沈蒼言挂了電話,發現本來已經沒用了的冰袋居然又變得硬邦邦,疑惑道:“怎麼回事兒……”
“難道有鬼?!”
“……”
他一手用冰袋敷着青腫的臉,一手舉着直杆傘當長劍,沿着走廊每間教室找過去。
“妖孽,哪裡跑——”
“看我沈局長的厲害。”
許影嘉懶得看他自導自演,瞬移到走廊最後一間教室,穿牆而過,随便拿了本書,坐在正中間的位置。
他顯露真身,腳下幻出黑影,安靜地托腮,修長的手指一頁頁翻書打發時間,顯然是在守株待兔。
然而,沈蒼言一間間搜查,走到倒數第二間時,突然失去耐心。
“沒意思……”
他放下直杆傘,調頭往回走,自言自語:“世界上根本沒有鬼。”
“……”
許影嘉蹙眉,從教室後門走出,盯着那個漸行漸遠的人,極力克制想撲上去的欲望,連瞳孔變藍都不自知。
可惡,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