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凜青再次踏足這空間雖小卻收拾整潔的出租屋,拿出一管鮮血,掰起許影嘉的腦袋。
盡管他自己也想喝,喉關頻頻收緊,但秉承良好的教養,還是把珍貴的人血給了毫無生氣的同伴。
血液避開兩根尖牙,從唇縫中悉數灌入,瞬間被機體攝取。
許影嘉睜開眼,遺憾差一點就能永世長眠了,醒來也是淡淡的。
等張凜青離開後,他找到手機,給沈蒼言回了微信。
對面幾乎秒回,發了一連串時長五秒内的語音,全是混雜激動語氣詞的感慨和關心。
轉文字一一看完,許影嘉簡單回了個“嗯”,走到陽台拉開簾子。
夜空中零星三兩,彩色木馬被風吹得前後輕晃。
他雙手插兜,肩膀靠在落地窗上,超強的視力,讓他能看清視野内每處角落亮着的燈光。
雖然對吸血鬼來說,活和死沒有區别,但他以人類的身份生存,就必須适應人類社會的規則。這次重傷,直到血月出現前,外貌估計都無法恢複正常,他不可能頂着兩顆尖牙,藍眼睛,沒有影子的狀态踏足公共領域。
但不賺錢的話,房租水電該怎麼辦……哪怕盜竊也非長久之計,沈蒼言回來肯定會發現異常。
他很早就向往其他被放逐的吸血鬼,躲到深山老林避世,無論是躺在真正的棺材裡長眠,還是做做手工木工,都比現在自在快活。
隻是他擔心他的朋友。
脆弱的人類朋友。
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背後是否有血族的災難将要發生?
許影嘉想不通就不想了,洗了個冷水澡沖掉血迹,換上最常見的黑色背心,随便套了件長褲,安安穩穩地躺回舒适的被窩。
隻要無人打攪,這一覺他或許能睡得更久。
但不到一周,第六天,沈蒼言就大包小包得回來了,在客廳不知道搞什麼,乒乒乓乓弄了半天,要進卧室發現上鎖了,開始輕敲試探。
“夾子?夾哥?許影嘉?”
“大白天的你不會在睡覺吧?”
“……”
許影嘉黑着臉從衣櫃裡翻出墨鏡和口罩戴上,這才把門打開。
沈蒼言來不及驚喜,就被一把攥住能自由活動的右手。
“啊,喂——?”
由于短期内持續輸液,這隻手背比之前更加青白,手腕上戴着和他瞳孔顔色相同的天藍色水晶。
虎口處有道新傷正在流血。
“……”
許影嘉現在正餓,一點血腥味都忍不住,眼神直勾勾,抓着那隻流血的手,因為太用力還有些顫抖。
“你玩兒cosplay呢?”沈蒼言還在開玩笑,伸手想摘他的墨鏡。
許影嘉還是藍瞳尖牙的狀态,偏頭躲開,猛地甩開那隻充滿誘惑的手,退後躲回幽暗的卧室。
“幹啥呢……奇奇怪怪的。”
沈蒼言走進來,遞了個創可貼給他,主動舉起流血的虎口,賣乖一笑:“幫我貼一下呗。”
“……”
許影嘉撕開創可貼,僵硬地給傷口貼上,隔着墨鏡警惕萬分地盯着他:“你不是住院嗎,怎麼回來了?”
“做貼紙書,有人要買。”
沈蒼言拉開窗簾,卧室瞬間明亮起來,回頭見許影嘉莫名其妙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嘿,你到底怎麼了?”
他來了興趣,暫時擱置手裡花花綠綠的材料,轉身朝許影嘉走去。
“别過來。”
許影嘉退後,冷漠而抵觸。
“……”
沈蒼言嘴角弧度僵住,若無其事地聳了下肩:“你能幫我把客廳的燈和架子裝一下嗎?”
“嗯。”
許影嘉裹着被子出去了。
客廳有一堆散亂的支架和一隻環形燈,他沒看展開好的說明書,蹲下後就直接上手操作。
沈蒼言心不在焉地做書:“許影嘉,你知道那晚樹林抓到的巨狼怎麼回事兒嗎?”幾秒沒聽到回應,就自問自答:“我問了醫院主任,他說是基因突變,從實驗室跑出來的。”
“真就挺離譜……”
“……”
許影嘉深知事情沒那麼簡單,自己也必須采取行動。
他三兩下把快要裝好的燈光腳架拆掉,起身走到卧室門口,對那明顯瘦了一圈的背影:“沈蒼言。”
“嗯?”
沈蒼言一邊包裝一邊回頭。
許影嘉說:“你搬走吧。”
“為什麼?”
“我想獨居。”
“……”
沈蒼言放下東西走過來,表情複雜難述:“……夾子。”
“你是不是毀容了?”
“……”
兩雙完全不同的眼睛隔着漆黑的墨鏡對視,氣氛非常微妙。
許影嘉背靠門,沒有再退,保持沉默,因為不知道說什麼,他現在的容貌确實無法見人。
半響,他點頭:“受了點傷。”
“你讓我看看。”
沈蒼言直接上手,想摘掉他臉部的遮擋裝備。
“别碰我。”
許影嘉早有防備,偏頭躲過直接往客廳走。
“你讓我看看,我看看嚴不嚴重。”沈蒼言追了出去,無法理解的語氣:“藏着有什麼用?”
“别過來。”
“我是為你好。”
“滾開。”
“我帶你去看醫生行嗎?”
“不要。”
“……”
客廳不大,許影嘉在躲,沈蒼言着急就撲了上去,卻被一把按在沙發,柔軟的厚棉被迎面蒙了個正着。
等他掀開被子,許影嘉已經進到卧室反鎖了門。
“許影嘉!”
沈蒼言氣急敗壞地敲門。
“你倒是把我快遞拿出來啊!”
“……”
許影嘉開了門,把他沒做完的貼紙書連同快遞包裝一股腦塞了出來,又關上門,“咔”反鎖了。
“……”
“發什麼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