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來了。”
因為生病的緣故,他聲音啞了很多,用鐵鍬把篝火熄滅,走出去,無力地靠在許影嘉背上:“兄弟,我是不是熬不過今晚了?”
悶悶的聲音帶了點哭腔。
“閉嘴,上來。”
許影嘉半蹲讓他挂上來,半身前傾,确定把人背穩,就準備沖刺,展現新時代的“夜奔”。
突然,一個男人撞開木門,沉重地摔在了橘紅光芒的天窗之下。
“張凜青……?”許影嘉有些出乎意料,把人放下,轉而去扶地上的男人:“你怎麼了?”
張凜青傷得太重,衣衫褴褛,胸膛還插着一隻箭,形态非常虛弱:“這的牧民發現了我的身份,正在搜捕我。但你們為什麼在我家?算了…快走吧……獵人很快就會找到這……”
“……”
沈蒼言靠近,卻吓得僵住。
這不就是披着人皮的野獸嘛!
由于力量流失,張凜青無法僞裝,徹底暴露出吸血鬼的形态,半阖的眼眸是深綠色,皮膚毫無生機,跟A4打印紙一樣死白,耳朵詭異變型,有點像童話電影裡的精靈,兩顆長出的尖牙,恰好壓過發紫的下唇。
許影嘉把受傷的同伴拖到床塌,皺眉看着那留在外面的箭羽,嚴峻判斷道:“是銀箭。”
沈蒼言接話:“他淫.賤嗎?”
明明自己也是病入膏肓的情況,還有心思打趣别人。
許影嘉回頭招手:“你過來。”
他一抖,下意識拒絕:“你們吸血鬼的内務,有我什麼事兒?”
“這把箭是銀造的,我不能碰,你把它拔出來。”
“那……行吧。”
給吸血鬼拔箭也是一種體驗。
沈蒼言屏息凝神,單手握住那把箭,準備好後猛地向上拔出。
随着銀箭的拔出,胸膛的血洞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
許影嘉找出蒙古包裡儲備的動物血,給昏迷的張凜青灌下去。
“怎麼樣了?”
某人多嘴關心了一句。
“沒用。他現在要喝人血。”
“……”
人血?這屋裡就一個人!
沈蒼言一噎,憑着對朋友的絕對信任,才沒有立即逃跑。
“有兩個人正騎馬往這片趕。”
許影嘉沉聲說:“必須要走了。”
“他呢?留在這兒嗎?”
沈蒼言指着直挺挺的張凜青。
許影嘉一言不發,表情凝重,走到蒙古包外望着月亮升起的方向。
“要不你們走吧。”
沈蒼言走到他旁邊,故作輕松:“我是人,我來斷後。”
他怕許影嘉把自己撂下,說這話不過是想賭一把打感情牌。
許影嘉打量他災難的左臉:“你現在跟鬼沒區别。”
“……”
這話說的,别真答應啊。
沈蒼言抿了抿唇,擡起水光晃動的眼神看他,凄苦一笑:“兄弟,我是不是這輩子又要短命了……”
“别裝可憐。”許影嘉捏了捏他的後脖頸,用這個動作表示安撫。
“我帶你們飛。”
“……”
我帶飛。
這話說出來就是逆風局。
“你先去後院等我。”
“……行吧。”
很快,天空最後一縷陽光也消失了,黑夜徹底籠罩草原。
風吹雲走,月亮出現了。
正在趕來的獵人,看到遠處那個孤零零的蒙古包,天窗飛出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立刻明确方向,快馬加鞭地朝這邊趕來。
“砰——!!”
玻璃碎裂聲震耳欲聾。
沈蒼言上一秒還在風中煎熬,聽到動靜擡頭,這一眼,颠覆過去常理所有認知,當場目瞪口呆。
“許影嘉……你……”
“……”
許影嘉背上綁了口棺材,身後是一對巨大的類似蝙蝠般的翅膀,讓他輕盈地騰空飛起。月光照得草原微明,他底下的一片卻沒有任何影子。
那張英俊熟悉的臉,同樣有了變化,他的皮膚比往常更加蒼白,耳朵伸長斜向上豎起,形狀優美的尖牙長到下巴,眸子是清澈的天藍色。
馬蹄聲逼近,就要踏破蒙古包。
許影嘉蹙眉:“快,手給我!”
“好,我信你一回。”
沈蒼言牙關打顫,伸長胳膊,緊緊握住了那隻的手。
瞬間,他被一把拽上天,身體很快下落,失重感還沒體驗到,就穩穩落在一個冰冷的懷抱。
耳旁狂風怒号,空氣變得稀薄,他大着膽子睜開眼——
幾隻綁着鮮紅色羽毛的箭,劃破眼前甯靜的夜空。
箭到最高點就無力地下墜。
馬背上,兩個強悍的獵人擡頭,遺憾地看着頃刻間飛遠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