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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族舊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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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片區域,暗影血族古堡。

腳步聲在長廊回響,血液在透明高腳杯裡輕晃,穿着黑白制服的血仆端着托盤,畢恭畢敬地敲門。

“主人,請用餐。”

其實多數吸血鬼都喜歡用牙咬穿獵物的血管,以此痛快吸食。

但這座城堡的主人太懶了,懶得主動吸血,所以他必須把鮮血裝到器皿裡,再送到門前。

按照慣例,主人在家都是三天送一杯,可這次,已經六天了,門後再次傳來冷酷的拒絕。

“拿走。”

“……”

血仆隻好轉身,殊不知背後何時站了一個人,吓得腿軟尖叫,卻被掐着脖子失了聲,漸漸沒了氣息,最後像一塊破布丢在地上。

敏雅接住了高腳杯,把血一飲而盡,秀眉蹙起,吐了吐鮮紅的舌頭,嫌棄之色盡顯:“影,你這兒的血真難喝……”一頓,又釋然道:“算了,你出來吧,我有事兒找你。”

空闊幽寂的房間,工具和零件散落滿地,許影嘉坐在地毯上,聽到她的聲音,分神的幾秒,又雕壞了一塊木頭,終于停手,頓了頓,低沉且直接地吐出一個字:“滾。”

門外,敏雅旋轉着高腳杯,揚起淺笑,語氣戲谑:“别守整天着你那個冷冰冰的破銅爛鐵了。那隻有血有肉,愛耍小聰明的貓咪不可愛嗎……”

話音未落,許影嘉就拿着一把刀沖出來,刀鋒瞬間對準她的脖子,眼神陰郁危險,帶着恨意念了聲純血族的姓氏:“布魯赫——”

“呀,你生氣了?”

敏雅訝異捂嘴,随後發出陰邪的嘲笑:“哈哈,莫非為了一個渺小的人類,你要與我反目成仇嗎?”

許影嘉是個枉顧祖訓的瘋子,二話不說,揮手出刀,速度快如閃電,殺意畢露,完全沒有留情。

敏雅一個下腰躲了過去。

可第二刀接踵而來。

她迅速提起地上血仆,充當臨時盾牌,擋在身前。

“噗嗤——”

刀鋒沒收住,混着血肉撕碎的悶響,殘忍地捅進血仆的屍體。

随着利刃抽出,鮮血迸湧,濺了許影嘉滿臉,那雙天藍色的眸子被染紅。這一次失手,讓他殺欲消極,臉色難看後退,不再發起進攻。

“……”

“血族不允許傷害同類。”敏雅甩開血淋淋的屍體,從口袋拿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手,上前一步詢問:“教堂附近那幾處新墳是你挖的嗎?”

許影嘉背靠牆,俊臉蒼白血腥,沒打理的頭發淩亂,遮擋過上眼皮,氣質非常頹廢,冷漠地望向那雙蠱惑人心的金瞳:“是我。”

“你在找誰?”

“……”

“讓我猜猜。”敏雅一笑:“不會是那隻可憐的小貓咪吧?”

許影嘉雙手攥拳,強壓怒火:“你把他藏哪兒了?”

“想知道?那就跟我來吧。”

敏雅紅唇揚起,轉身疾跑,留下一串惡作劇的詭笑:“否則你的小貓咪就要屍骨無存了,哈哈哈……”

“布魯赫——!”

許影嘉咬牙切齒追上去。

力量不夠,他還是跟丢了,最後隻看到敏雅消失在教堂裡。

天黑了,新月彎彎。

遠處大殿裡燃燒着千根蠟燭,神父在引導信徒進行晚餐前的禱告。

紅松矗立不倒,沿路風雪呼嘯,思緒回憶起那日清晨。陽光下他披着鬥篷,和沈蒼言一起駐足閑聊,那貨輕言笑語說過的話,還猶如在耳。

夾子……

你不是說我前世總是短命嗎……

如果這次重蹈覆轍了……

你記得把我的屍體帶回家……

别把我留在這兒……

還好……都到這一步了……

生死有命……

不會的……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這個平淡無奇的夜晚,許影嘉突然很想讓沈蒼言活過來。

如果你還在就好了。

這個想法一旦産生,那顆早就停止跳動,隻充當裝飾的心髒,突然有股強勁兒的血液在翻湧,撞得他莫名沉悶難受。

他不是第一次有這種反應。每一世沈蒼言死了,都如此循環往複。

為了躲避疼痛,他匆匆躺進棺材,陷入百年長眠,醒後等待下一世重逢,這種找不到源頭的痛感,在彼此靠近時就會自動消退。

再次踏入西伯利亞大教堂,許影嘉已是孑然一身。

他沒有同伴,手握利刃,那雙紅藍漸變的瞳眸成為最靈敏的檢測器,途中遇到的修道士來不及出聲,就被一刀柄敲暈,拖進最近的空房間。

他一層層搜尋,連最高的閣樓都不放過,依舊毫無收獲。

許影嘉蹙眉,如果敏雅有意引導自己,肯定會留下線索。他看向窗外,無邊夜幕中,巨大的白蠟樹散發熒光,變異的果實沉重地砸下來。

既然天堂無路,那隻能往地獄走了。

他沉着臉,轉身下樓。

地下室被布置成黑白色的靈堂,從後面看,密密麻麻的人頭,現場卻鴉雀無聲,出乎尋常的寂靜,原來每張椅子上都綁着一具屍體。

在靈堂中央,水晶棺外簇擁的鮮花已經開始枯萎。牆上挂的遺照是熟悉面孔,白绫用黑墨歪七扭八地寫着四個大字——永遠懷念。

心髒的悶痛感愈發強烈。

許影嘉走上前,隔棺凝望,棺材裡的人容顔姣好,臉龐大片傷痕已經不見,除了臉色過于蒼白,與生前别無二緻,就像睡着了一樣。

但他還是細心地發現,沈蒼言左邊眼尾那顆非常有特色的淚痣消失了,氣質一下文靜了不少。

“嗚嗚嗚!”

身後傳來掙紮的嗚呼聲。

他回頭,隻見黑壓壓的死人堆裡,吸血鬼梅莎被封住了嘴,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隻能朝他眨眼睛。

許影嘉走過去,撕掉她嘴上的膠帶,用刀砍斷銀鍊。

梅莎起身,激動地握住他的胳膊:“影——”

“你怎麼在這兒?”

“敏雅把我綁過來的。”

“她人呢?”

“……”

這時,前面一具“屍體”突然站起,脫掉了僞裝的黑袍,哈哈大笑地回頭:“朋友們,我在這裡!”

“……”

在場沒有任何聲音給她捧場。

兩位同類視若仇敵地盯着自己,敏雅毫不在意:“今天我們聚集于此,是為了迎接我最好的朋友重獲新生。”

梅莎一愣,單純發問:“誰是你最好的朋友?”

敏雅轉身,看向牆上的遺照:“很久以前,我有一個朋友……”

很久以前,她有一個朋友。

敏雅是純血族,生來就是吸血鬼,擁有比其他吸血鬼更強大的力量。

她出生時,正逢驅魔人攻占西伯利亞地區,肆意屠殺血族。

血族向南分散逃難,途中,敏雅與同類走失,被一群驅魔獸追捕到懸崖邊,一躍而下摔成重傷,動彈不得。本以為自己會在太陽升起時灰飛煙滅,卻被兩位外出采藥的仆人發現。

仆人于心不忍,出手相救,将她偷偷帶回莊園。

仆人所服侍的這戶貴族,家主是一位東方面孔的年輕少爺:希爾.克裡斯蒂安。他的父親在一個月前剛剛去世。

因為父親的死,希爾十分消沉,終日借酒消愁。盡管第一時間就知道敏雅的真實身份,他還是留下了她。

借住在人類莊園,敏雅也暫時戒掉嗜血,隻喝一些由仆人備好的動物血,作為必要的能量補充。

作為一隻觀察敏銳的吸血鬼,她很快發現了一個另類。

工匠十五歲的兒子——影。

與莊園裡那些無憂無慮的貴族孩子不同,影沒有上過學。

他最經常做的隻有兩件事兒:一、在暗處偷窺希爾少爺;二、躲進荒廢已久西閣樓,很久不出來。

盡管影小心翼翼保管鑰匙,但還是被敏雅偷走了。

夜晚,她打開閣樓的門。

果然,這裡藏着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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