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周蘭的精神都處于極度興奮的狀态。
如果組織語言有步驟,那這個步驟該是什麼?每一步都該怎麼去練習?
對她而言,她可以很快地學習字詞。但這些字詞都堆積在腦海裡,亂成一團,每次想找一個合适的詞彙,她都要把腦海裡的字詞翻一遍才能找到。對她而言,難的是提取。
但也是有例外的,她喊爹娘,喊小老虎,大黃,總是可以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可見,經常練習,提高熟練度,可以縮短提取詞彙的時間。
而且,她或許也可以改變提取詞彙的方式。比如把詞彙歸類,每次不用把所有詞彙搜羅一遍,可以隻在相應的類目裡找詞。
再比如,詞與詞之間是有關聯性的,好比鍋碗總和湯餅在一起用,那麼,把這些相關聯的詞連起來,組成像樹冠那樣的脈絡。這樣,每當用到一個詞,順着和它相關性的脈絡去找其他詞,這樣不也可以縮短時間嗎?
最近,王潤香發現,女兒比以前更喜歡寫字了。
之前她學完新字,練熟後就不練了,現在常常都快要睡覺了,她還拿着小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王潤香有時候湊過去,發現女兒寫的不是新字,而是以前的舊字。字寫的很沒有規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字與字、詞與詞之間還連着線,畫着圈,看起來密密麻麻的很亂。
打獵的時候,周定山也發現,女兒不知不覺多了個愛念叨的毛病,經常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愛走神,人跟他走着,魂卻不知道飛哪去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清風徐徐。
周定山順着一串楓葉狀的腳印尋到河邊,隻見十幾隻野鴨子正浮在河中央。
“這次終于沒白走,果然有野鴨子。”周定山興奮地示意女兒蹲下來。
但周蘭不知道又在想什麼,完全沒看見父親的手勢,還在直直地朝前走。
周定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把她按在草叢裡。
周蘭被觸碰驚擾,這才回過神。
“想什麼呢一天天的。”周定山忍不住皺眉頭,“前面有鴨子,蹲低點,我們繞到草叢後面去。”
周蘭遲鈍地點點頭,依照父親的指示,半蹲着身體,帶着小老虎跟随父親繞到草叢後。
河邊的野草又高又茂盛,枯黃濃密,完全擋住了他們的身影。
周定山輕輕撥開草叢:“二十米,這個距離正好,你的箭力不足,太遠了也傷不了它們。”
周蘭看過去,隻見河面上波光粼粼,灰撲撲的鴨子們或低頭在水裡覓食,或扭着脖子洗滌自己的羽毛,完全不覺有危險已經靠近。
“它們現在都安靜着,你就把它們當成木樁子,什麼也不用想,射過去就行了。”
周蘭抿了抿唇。
但射死靶子和射活靶子還是很不一樣的,射死靶子她可以鎮定自若,射活靶子,什麼都還沒做,她的心就已經開始“撲通撲通”快跳起來。
“射不中沒關系,第一次,就當練練手。”周定山一邊鼓勵她,一邊又将草叢輕輕朝旁邊撥了撥,給箭留下足夠穿行的空間。
周蘭調整呼吸,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然後摘下後背的弓,搭箭、拉弓,箭頭指向水面上的鴨群。
心跳依舊“撲通撲通”的,甚至跳地更快了,快得她的手都開始有點抖。
“好,放。”
勾弓弦的手随即松開,弓弦順滑地劃過她的指肚,反彈力加諸于弓箭之上,隻聽“嗖”的一聲!
手裡的箭載着她的意志飛出草叢,穿入鴨群,她的意識也跟着飛了過去,她幻覺般地感覺到一種刺入皮肉的鈍感,渾身打了個冷顫。
“嘎嘎嘎——”鴨子們吓得四散遊蹿。
河面就剩下了一隻鴨子,還在“嘎——嘎——”地掙紮浮沉着,豔紅的鮮血以它為中心,向水面的四周蔓延開來。
“射中了!”周定山驚喜站起來。
女兒厲害得簡直像上天恩賜一般,有了這樣厲害的箭術,他幾乎可以想象到,以後打獵将會如何的如有神助!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一家人會餓肚子了!
周定山興奮的脫下鞋,淌進河裡把鴨子撈了起來。
晚上,他們就吃上了炖鴨。
荒郊野外,做飯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而且野鴨本身味道就很鮮美,王潤香又用足了柴火,炖的軟爛入味,十分香甜。
周蘭捧着飯碗,腦海裡還是忍不住浮現出那些血腥的畫面,令她有些想吐。
她反複深呼吸,努力不去想碗裡的肉生前是什麼活蹦亂跳的樣子,一頓飯總算平平靜靜地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