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不起來,那你就哪涼快哪待着去吧。”
“别啊哥哥們,我們好不容易來了,要不換成七八歲的大胖小子行嗎?”
“這年頭,我上哪給你找大胖小子去!你擔不擔,不擔就一邊呆着去!”
“别啊别啊!”
新郎和後面幾個接親的讨價還價,最後每人喝了三盅酒,把人換成了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新郎咬着牙把人擔起來,繞院子走了一圈,春生幾人這才放行。
新郎帶着人進了新娘的屋子,沒一會,就背着新娘出來了。
堂屋門前坐着新娘的父母,兩位新人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奉了茶。
兩位老人給女婿發了紅包,眼角都有些濕:“我們女兒以後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爸媽放心,家裡就我一個兒子,我爸媽也隻有這一個兒媳婦,我們全家都會好好待她的。”
新娘子在旁邊哭的泣不成聲。
媒婆蓋上新娘頭上的蓋頭,新郎重新把新娘背起來,一路背到了大門外,放進了花轎裡。
衆人都跟在後面去了大門外,周蘭也跟着過去看。點炮的人把鞭炮圍着花轎繞了一圈,噼裡啪啦的鞭炮聲裡,迎親的和送親的人一塊把院子裡的嫁妝一一擡了出來。
等鞭炮點完了,唢呐鑼鼓重新響起來,擡轎的、擡嫁妝的、騎自行車護送的、走路過去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從新娘家離開了。
小院裡空了大半,頓時顯得蕭索冷清下來。新娘的父母還是眼角濕潤的樣子,但看着女兒遠去的花轎,臉上也有了種塵埃落定的欣慰和放心。
兩天後,趙田亮帶着東西來周蘭家裡拜訪。
周蘭家裡餘錢充足,這個冬天父母沒再因為讨生活而四處奔波勞碌。趙田亮來的時候,兩口子正閑在家裡腌鹹菜。
見趙田亮來了,兩人洗了手,把趙田亮讓進了堂屋裡。
趙田亮是挑着扁擔來的,扁擔一頭是五斤紅薯幹,另一頭是五斤雜糧面,都是實實在在的糧食。
周定山:“怎麼拿這麼多東西,親家客氣了。”
趙田亮坐在凳子上,兩隻手規矩地搭着膝蓋:“我爹娘說,叔嬸今年沒怎麼上工,怕你們分的糧食不夠吃,所以讓我拿了點過來。爹娘說,我們隻有些老粗糧,沒什麼好東西,讓叔嬸别嫌棄。”
“這是哪裡的話,糧食這麼金貴,我們開心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棄呢。”
這邊說着話,外面周蘭走了進來。
趙田亮見她來,就連忙站了起來。
“你來了。”周蘭打招呼。
“是啊。”面對周蘭,趙田亮也拘謹地很。
王潤香見狀,笑道:“你們小年輕自己聊吧,我跟你叔還有活沒幹呢。”
周定山也站起來:“是啊,還有鹹菜沒腌完呢,我們幹活去了。”
說着兩人就拿着菜去了竈房,把堂屋留給了周蘭和趙田亮。
大半年不見,再看見趙田亮的臉,周蘭還是會不自覺想起那天他脫她衣服時亢奮的表情。隻是和年初不同,她現在已經學會忽視那些不舒服,可以如常面對趙田亮了。
“坐吧。”她道。
“哦好。”趙田亮扶着闆凳坐下,他悄悄看了一眼周蘭,“你的頭發又長了。”
周蘭下意識地把頭發往衣服裡藏了藏:“是啊。”
“你們村今年收成挺好的。”她指了指旁邊地上的糧食。
“好什麼啊,收成一年比一年差。“說起種地,趙田亮算是打開了話匣子,
“你常年不下地你不知道,地裡邊不公平的事多着呢。就不說幹多幹少的問題了,就連記分員也想着法扣你的分,那多出來的糧食都吃他們自己肚子裡去了。現在大家一個賽一個的不幹活,莊稼長得跟荒地一樣,哪可能收成好。”
周蘭确實從來沒有下過地,她不懂地裡的事,就安靜地在一旁聽着。
趙田亮久違地找回了最開始和周蘭相處的感覺,心裡不知不覺放松了許多。
“……你……年初那事,你不生氣了吧?”
周蘭她低下頭,輕道:“沒事,都過去了。”
“我聽我幾個哥們說,他們都跟未婚妻那什麼了……”趙田亮說着,臉上有些不自在,“……結婚前我肯定不會再那樣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周蘭點了點頭:“嗯,都過去了。”
看周蘭好像是真的放下了,趙田亮這才真心實意地笑起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你肯定喜歡。”
說着,趙田亮從口袋裡拿出一本語錄,他翻開書頁,從中拿出了一枝壓得扁平的嫩黃色幹花:“今年春天你不在家,沒能來我們三裡溝看油菜花,我就摘了一枝給你做成了标本,你看,好看吧。”
周蘭接過那枝油菜花,花枝已經完全幹扁,薄如蟬翼的花瓣在枝頭顫動着,和新鮮的花朵一樣美麗。
周蘭的目光不由得柔軟下來:“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