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雖然很想這麼說,但這位任性的魔尊大人不如願是不會罷休的,而且她也确實有點好奇。鐘挽靈側過頭,嗫嚅問:“是什麼呢?”
萊希特卻并沒有像預料中的那般回答,而是笑盈盈地說了句:“因為這樣比較低調。”
鐘挽靈腹诽:強迫一個靈魂換上西洋裙子,當着一堆魔人下屬的面駕着十匹“地獄牛犬”的馬車(狗車?)意氣洋洋地揚長而去,這是要昭告天下呀,算哪門子低調?
忽然,鐘挽靈察覺到身下馬車的颠簸加劇了。
“快到了。”萊希特淡笑道。
鐘挽靈好奇地看向前方——依舊是一望無垠的草原,根本就沒有什麼變化。可馬車的颠簸确實加劇了,而且細細覺察來,這還不是路面造成的颠簸,更像是地面本身在震顫?地震!?
萊希特依舊好整以暇。“好好看前方。”
鐘挽靈順着萊希特的指示看去——陽光明媚,天空蔚藍,芳草青青一望無垠,跟方才沒什麼不同。等下,前方天際似乎不太平整,隐隐的有些小點起伏?小山包?看起來有七八座之多。“馬車”飛速前進,須臾那些山包就清晰可見,身下的震顫亦愈發劇烈。鐘挽靈震撼地發現,那些“山包”在移動!那愈發劇烈的地顫正是來自前方的“山包”!而最令人驚駭的是,這震顫的頻率和那些“山包”移動方向、距離毫無規律可言,也就是說,這些“山包”不是什麼機關,而是活的!
“這、什麼?!”鐘挽靈忍不住抓住身旁的雕花扶攔,驚問。萊希特并沒有立即回答,笑盈盈地看着因為驚駭難得露出動搖神色的鐘挽靈。
很快,“馬車”便沖到了那些“山包”跟前,鐘挽靈終于看清了那些“山包”的廬山真面——它們長得很奇怪,狀似野豬,但非常巨大,有三四丈高,寬亦有三四丈,鼻上生有粗壯的如彎月一般的銀白“獠牙”,通體有青岩花紋若山石一般,至其近前根本無法見其容,如身臨巨大的房舍中。
“半月犀,地級上妖獸。”萊希特笑盈盈地說,歡愉的語氣仿佛在說“這可是稀罕物件,開眼了吧”。鐘挽靈一陣無語,卻不得不承認自己驚駭動搖的心神因為這令人無語的話語稍稍平複了些。
“你别看它們長得憨厚老實,可是魔界有名的兇獸,性格非常暴烈,腦子又蠢笨,十分難馴。”
……不,完全看不出哪裡憨厚了。萊希特你是不是對憨厚老實有什麼誤解?
“所以,非得坐地獄牛犬的車不可,因為别的妖獸根本不敢來半月犀的領地呢,也就牛犬這種一根筋的才敢來。”萊希特笑呵呵地說着。鐘挽靈卻對在前拉車的牛犬生出了同情,從它們拼命加速的樣子看,它們其實并不是無所畏懼,倒不如說是在拼命求生更合适。
在牛犬們的拼命努力下,萊希特和鐘挽靈的“馬車”飛速穿過了半月犀的領地。沖出巨大的移動的“石山”群,眼前卻出現了一片幽靜的竹林,林外隐隐有山影,不知是那些半月犀還是真的山。
複行片刻,地動漸漸舒緩,見前方巨物當道,形如雄獅,伏地而眠,高兩丈,不見其尾,通體紅黑若熔岩巨石,鬃毛鮮紅如火,威嚴無比。
牛犬們漸漸緩下速度,趴伏在地不再前行,嗚嗚咽咽得像是遇到了獅子的小犬。
那巨獸緩緩睜開它水缸大的金色眼睛,吐出了人言:“還是這麼張揚啊,王。”
王?鐘挽靈有些驚訝地看向萊希特。不是說王上另有其人嗎?
萊希特悠哉地靠在座椅上,笑道:“果然又在偷懶了啊,狻猊。”
狻猊擡起它碩大的頭,打了哈欠,巨大的氣流吹得周圍的竹林簌簌作響,卻沒有吹動近前的馬車紗簾。“偷懶?多難聽啊。我這般可是王你授意的呀。”
“哦?”萊希特饒有興趣地笑了一聲,示意它說下去。
“王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那些蠢笨的東西,卻還派我來馴化它們。這就是說,其實王也并不想馴化它們,隻是在應付了事罷了。”狻猊的語音不大,是渾厚耿直的男子的聲音,隻是此刻聽着竟有幾分委屈。
萊希特哈哈笑了起來,道:“是那個人提點你的吧。”
狻猊并沒有否認,抱怨似地說:“你們的心思太繞了,若非弗萊爾爾大人心善指教,誰能搞得明白。我又不像王你那樣擅長讀心術……”
“哼,心善嗎?”萊希特嗤笑一聲,問:“他已經到了?”
狻猊應了一聲,低下頭顱,化出人型,但巨獸之姿并未消失。高大魁梧的紅發男子在車前恭謹地鞠了一躬,道:“請王下車随我入内。弗萊爾大人已恭候多時了。”
萊希特這才起身下車,将鐘挽靈抱在懷中。鐘挽靈這才看清狻猊的人型。那是個很高大的有着武将身姿的青年男子,麥色偏棕的皮膚,火紅飄逸的長發,神情略帶惰怠又有些桀骜,還有幾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