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塊碎石殘磚從四面八方砸來,劈頭蓋臉地砸向沈成功。尖銳的石子劃破了沈成功的臉,雨點般的磚瓦磕破了沈成功的頭,鮮血如泉湧一般淌下。
沈富昌心如刀絞。不管那孩子變成什麼樣子,那都是他的兒子!他的親生兒子!他們沈家唯一的香火!
“啊!”沈富昌大吼一聲,用力推開擋在身前的衙役,高聲大喊:“我乃戶部尚書沈富昌!他貴為尚書之子!我看誰敢動他!誰敢動他……誰就是亂民!給我拿下!”
沈府的管事帶着護院和家丁沖了出來。“老爺。”
“救人啊!還不快把少爺救下來!”沈富昌指着坊口廣場中間的沈成功,兩眼瞪得血紅,仿佛要流下血淚來。“還有、那些人!給我打!給我抓!全都給我抓起來!亂民!暴民!該死!都該死!”
“誰敢!”東街口一聲爆喝,一名穿着金甲的将軍策馬而來,身後還跟着兩隊手持長戟身披金甲的兵士。
“張秀!你竟敢攔我!”沈富昌紅着眼怒吼道。“你個區區七品督使竟然敢擋我的道!”
張督使勒馬怒喝:“沈富昌窩藏妖魔,縱其行兇殘害多人,大逆不道。現奉陛下之命,将沈富昌與其子沈成功捉拿歸案,違令者以同案犯論處!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兩隊全副武裝手持長戟的兵士便向沈富昌和沈府家丁們沖去。
“殺啊!救出少爺!功兒,爹來救你!”沈富昌早已喪失了理智,不顧一切舉着棍棒,大喊。
可,沈府下仆雖常年仰仗着沈富昌的勢力作威作福,但畢竟隻是一些普通打手和家丁,哪敢與官軍為敵,也無力與官軍為敵。兩夥人短兵相接,棍棒不是被長戟挑飛,就是被劈成了兩半。沈府家丁紛紛放下武器,舉手投降。
沈富昌見大勢已去,萬念俱灰地仰天長嘯。
“爹……”半魔化的沈成功終于從短暫的昏厥中清醒了過來,晃了晃還混亂的腦袋,定睛一看,卻見自己的父親被一群官軍圍住,悲憤交加,嘶吼一聲,“爹!!!”
沈成功雙臂發狠用力一掙——系着沈成功雙臂的麻繩兩端應聲爆裂。一端坊亭的邊梁竟生生扯斷,半邊坊亭轟然而倒,另一邊的泊船石柱也斷成了兩截。
廣場上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不管是圍觀的百姓還是上前試圖抓捕的兵士和捕快,甚至是鐘挽靈、穆曉川等上清宗的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開。
沈成功站在原地,望着被扒去官服扣押在地的父親,嗚咽一聲,用看不出原形的手覆住了鼻青臉腫的臉,像利刃一般的指甲收緊,鮮血竟從指縫中滴答流下。
“啊!”一聲嘶吼,沈成功的臉皮竟生生被他自己給剜了下來,原本虛虧病弱的臉完全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所有人都被驚駭得發不出聲音,偌大的廣場仿佛無人一般,寂靜得隻剩下風聲和犬吠。
“吼!!”沈成功發出一聲如同野獸的吼聲,不顧一切地撲向包圍沈富昌的兵士,兩條長繩如同兩條長鞭,随着揮舞的利爪,抽得周圍的一幹人等七零八落。
張秀策馬沖來,披着戰甲的棗紅大馬高高擡起前蹄踏向沈成功。
沈成功卻毫無畏懼,像一隻初識捕食的猞猁,揮舞着爪子迎面撲了上來,臉上的血被蹭掉,其下竟露出了跟身體上如出一轍的褐色如蟒鱗一般的皮膚,原本是人嘴的位置裂開了一個像蛇一般的大口,裡面全是鋸齒一般的尖牙。
棗紅大馬被這撲上來的怪物驚得嘶鳴一聲向後倒去,馬上的總督使張秀被甩了下來,沈成功一口咬向披着鱗甲的馬脖子。
“張大人!”鐘挽靈一躍抓住張秀另一邊铠甲下的官服,将人推到一邊。
棗紅大馬轟然倒下。
張秀木然地望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坐騎。
沈成功站起身,鮮血從他那張大嘴中滴下。地上的馬匹抽搐着噴着鼻息,汩汩鮮血從被咬了一個大洞的護甲下湧出。
“啊?!”張大人又驚又懼又悲地輕呼了一聲。
鐘挽靈也被吓出了一背的冷汗,勉強鎮定地說:“張大人,疏散百姓,你們不是它的對手。”
張秀白着臉,卻拔出佩刀,擋在了鐘挽靈身前,道:“守護京都是我巡城司的職責,我身為守将更當身先士卒。兄弟們!跟我沖!”
“不可啊!”
鐘挽靈來不及阻止,張秀和一衆巡城司兵士已經沖了上去。
下一秒,張秀手中長刀被利爪一分為二,血盆大口對着張秀的脖頸咬去。
恰在此時,一根鐵棍插進沈成功與張秀之間,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擊血盆大口橫掃而去。沈成功整個人被打飛出人群,翻滾出數丈。
一名手持長棍的少年,半露精幹上身,正氣凜然地站在衆人身前,正是穆曉川。
鐘挽靈趕忙上前,勸道:“張大人不可莽撞。此乃血魔,有劇毒,非常人能抗。”一邊丢了一顆白色的藥丸給穆曉川,“穆師兄,含在口中,可以避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