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鐘挽靈久違地離魂去了一趟臨安分閣。老狐狸林殊早在禁書閣等她了,還陰陽地對她在會場的浮誇操作大加贊賞了一番,然後才告訴鐘挽靈,一切就如他們計劃的一樣,甚至可能更順利一些,可能不需要他先安排鐘挽靈做分閣執教,她就能入本宗了。不過,兩人都覺得,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還是守口如瓶以不變應萬變。
接下來的兩日,林殊玉蘭居的氣氛有點詭異,三個主人異常和睦卻又各懷心思。姑爺章石音想安慰玄天遴選落榜的女兒,可又怕被其他人發現他私自給女兒搞了名額還放人偷跑;夫人鐘淑娟懊悔幫了鄒水兒,卻又擔心被丈夫女兒發現面子挂不住;鐘挽靈則不知該不該告訴父親自己大鬧了玄天遴選,這畢竟是她爹費了好大代價才幫她搞到的名額,且她爹又是默守陳規很死闆的一人,這要是被她爹知道了,難保不會被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跳。
一轉眼就到了鐘佳男返鄉的日子。
當日一早,鐘林手下的總管管事和鄒家的仆役又來玉蘭居請人了,還沒進門全被鐘淑娟攆了回去。
鐘淑娟将人通通趕出去,趕緊關上門,一轉身就看見章石音驚訝地站在她身後看她,吓了一跳,罵道:“哇呀!你怎麼回事?沒聲沒息地杵着,跟個鬼似的吓死人了。”
章石音沒回嘴,反而笑着去拉自家老婆的手,溫柔地調笑道:“光天化日的哪裡有鬼?”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緊扣的院門,“我以為你要出門呢。”
鐘淑娟臉上一紅,嬌嗔地一甩手,道:“出門?去哪啊……這都要做午飯了,還出去?中午不打算吃了呀。”說完就逃也似地回了後院。
章石音也趕緊歡喜地跟了進去。
此時陽光正盛,溫暖的金色的陽光透過廣玉蘭的挺拔樹丫正巧落在方才鐘淑娟和章石音所在的庭院。
鐘挽靈坐在書房的窗台上,露出了微笑。
佬仙門山城道口的氛圍也有些古怪。
鄒家和鐘林這次宴請了很多人,尤其是鄒家。鄒家在這場慶功宴上是鉚足了勁,請了所有鄒家能請得到的賓客,臨安的達官貴人、天南地北的豪紳巨賈、江湖上有點名氣的門主幫主……就連久不露面的齊王世子也換了個身份低調莅臨了。會場的布置、宴會的料理酒水,更是下足了血本。
鄒家的計劃是中午先接了凱旋而歸的少東家鐘佳男,然後直接就是少東家的洗塵宴外加慶功宴,大宴三天。
可奇怪的是,時至中午,山道上卻遲遲不見鐘佳男的車隊。
按以往來說,麒麟彙一般第一天就結束了,與會者一般當天就能返回。龍鳳鬥要久一些,一般三天之内也會有結果。鄒家是打着一宴成名的算盤,水兒還特意囑咐了伺候鐘佳男的管事“麒麟彙結束後務必立刻返回,千萬别讓少爺貪玩誤事”。可若是麒麟彙結束後立刻返回,算算路程,鐘佳男的車隊早該抵達了呀。
此時晌午已過,跟着鐘林鄒水兒一起等待的還有不少鄒家宴請的賓客。衆人已經等了一個時辰,大家都是又餓又累,不少賓客不是議論紛紛,就是怨聲載道。
鄒水兒嫁入镖局的二妹鄒豔兒跟自家姐姐勸道:“姐姐,要不我讓人快馬下山看看情況?也許隻是車駕出了什麼問題,算算時辰,侄兒該是已在附近。”
鄒水兒皺眉不語,此時派人去看隻怕已是來不及了。若真在附近,鐘佳男不明白輕重緩急,随行的管事不可能不知道。若隻是車架之類的問題,管事也會讓鐘佳男先行,最起碼也會差人來送口信。可不在附近,又是什麼事耽擱了他們的行程?不可能是遇到歹人劫道。鐘佳男此行鄒水兒是問了二妹借了不少好手随行護駕的,一是壯大鄒家的門面,二就是确保鐘佳男此行的安全。
正在鄒水兒舉棋不定的時候,有人大喊道:“快看天上!”
衆人舉頭望去,隻見一艘華美的兩艙帆船緩緩穿出雲天赫然出現在佬仙門上空,潔白的三桅巨帆上赫然畫着金色的上清宗紋樣。
“是上清宗本宗的飛船!”
霎時間抱怨聲議論聲煙消雲散,人群中爆發出驚歎和歡呼。
“天啊,居然真的有船能飛在空中。”
“哇,這回算是開眼了!不枉此行!”
“鄒家的少東家真了不起,鐘家看樣子要發達了!”
“不僅入學上清宗,還由本宗的飛船親自送回來,這是何等殊榮啊!”
……
鄒水兒、鐘如俊和鄒家的人更是興奮不已,隻差沒跳上天去攀附這艘難得一見的飛船。鐘林、鐘澄等幾位老輩卻面有憂色。
沒一會,這浮空的飛船上降下了五六個人,為首的兩人佬仙門的人都很熟悉——是上一次玄天遴選佬仙門推舉的鐘如衍和這次參加麒麟彙的鐘佳男。
人群再度發出如浪濤一般的歡呼聲。
鄒水兒帶着自家相公和鄒家的人歡欣雀躍地圍上去。可他們未來之光的少爺黑着一張臉,并無一點喜色。
鐘澄連忙擠進人群,靠近一看,當真是自己離鄉十年的兒子,又歡欣又憂慮,“衍兒!”
鐘如衍是鐘澄的小兒子,十八歲推舉去了上清宗,如今已近而立之年。見到闊别多年的老父親,鐘如衍也激動萬分,卻也有隐憂似的克制地扶住鐘澄的雙臂,喚道:“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