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挽靈點頭,溫言答道:“冷師兄和譚師兄美意,晚蘭感激不盡。晚蘭職屬七玄閣,自當任憑閣主安排。冷師兄用心良苦,晚蘭更不該辜負,怎會有怨言。”
譚明山眨眨眼,心說:這丫頭還是前些日子大殺四方,不惜血祭自己也要死磕的瘋丫頭嗎?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他撓撓腦袋,笑道:“師妹能體諒真是太好了。”
“鬥場之事,由我來安排。那日你在龍鳳鬥上說的話,為兄一直在想,我覺得挺好的。若是符法能在實戰中有所提升,對上清宗也是大喜訊。隻是,”譚明山羞赧地臉上一紅,“為兄對符法沒什麼天賦,造詣也一般。為兄想,既然冷師兄有意,師妹你也願意,不如就開一門實戰符法的必修課程,由師妹你來教學,生源……嗯,就這次新進的弟子、以及往年尚未投師的弟子,這樣師妹也能從中挑選自己中意的弟子收入門中。師妹,你覺得如何?”
鐘挽靈跟在譚明山身邊,乖順地答道:“多謝師兄,全憑師兄安排。”
鐘挽靈态度如此順從,倒是讓譚明山不好意思了。“那為兄就這般安排了。往後還要多仰仗師妹多教出一些擅符法的優秀弟子才好。”
譚明山腳下一頓,突然想起冷悅方才話中還提到了“琅嬛閣”,琅嬛閣是書閣和專門研究符法的閣院,卻并不是教場,如果隻是為了讓鐘挽靈教授符法、重振上清宗,無需讓她去琅嬛閣呀。“哎呀,我還是沒有師兄想得長遠。”
鐘挽靈詫異地回頭看向譚明山。
譚明山則朝她眨眨眼,神秘一笑,道:“師妹還是先去一趟琅嬛閣吧。”
被人猜穿見不得光的小心思固然令人不快,但是冷悅的這一安排是正中鐘挽靈的下懷。她對為人師興趣不大,但比起外出做一些“賺錢”的營生,她更喜歡自己研究。而且有個鬥場教習的身份,也更方便她出入書閣。
上清宗的書閣,也就是琅嬛閣。那是一座下層為方、上層為八邊高塔構成的巨大建築。上清宗以符、陣、術法立派,.亦有符宗之稱,經樓書閣更是重中之重。
鐘挽靈第一次走到琅嬛閣門前,還是被這高不見頂的宏偉建築所震撼。
震撼隻是一瞬,很快就被唏噓所替代。
偌大的琅嬛閣前既無守衛,也無訪客,門可羅雀。
想來也是。在當下這種刀劍為王的時代,還有多少人會想看書呢?
鐘挽靈眼神一黯,收拾心情,邁進琅嬛閣的大門。
跨過門檻的一瞬間,一陣清風迎面迷了人眼,隻瞥見腰間一亮,應是腰上系的執教令牌有了反應。
再睜眼,眼前一亮。從外面看,此樓門窗緊閉,就像一座險峻漆黑的山岩,可進入内中卻是别有洞天。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光的瀑布,如雲隙見日,如一線天,隻是一束陽光卻将整個樓閣照得透亮,光芒很清晰卻不刺眼,均勻地灑在各樓層的廊道上,讓整個樓裡都如沐晨光。
這是一個全樓打通的套樓,每層中心都是打通的,由一個八邊形的天井貫穿全樓。每層是環繞天井的八邊回廊,回廊延牆全是貼牆的書架,廊中除了設置的桌椅,還有不少四方柱子狀的架子,四方架上也整齊地放滿了書籍,乍一看好似牆上和四方架都砌滿了奇異的豎磚。接近天井的外側環繞着如雕欄又如棧道一般的樓梯,還有一些截斷的棧道或是榭台,或浮在空中,或與樓層些須相連半懸浮着,如同一個個浮空的仙島。中心天井有些許條狀透明的帶子,似凝固的流水,或寬或窄,從樓頂光輝中垂下,或直垂到底,或淌過懸浮的樓梯。天井中似有微風,輕拂着這些似水條帶搖搖曳曳,恰似銀河瀉落九天。
鐘挽靈不禁贊歎,即便符法衰微,但上清宗這千年積水成淵的資源是何其磅礴厚重,隻可惜,其中之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鐘挽靈暗暗歎了一口氣。
眼前迎上來一名青衣弟子,作揖行禮:“恭迎鐘小師叔。”
鐘挽靈瞟了一眼腰間還瑩瑩有光的腰牌,心知這門口的必然是跟腰牌相互呼應的結界。用符文術法做門童,倒真是不錯。
“不知鐘師叔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可有弟子能效勞之處。”
鐘挽靈點點頭。“不知吳閣主可回到閣中了?”
那弟子為難地一頓,垂首道歉:“回小師叔話,師尊尚在紫微殿未回。”
青衣弟子微微擡眼,快速地瞄了一眼這位年輕過頭的師叔,小心翼翼道:“小師叔初訪琅嬛閣,不如就讓弟子先帶小師叔四處轉轉?興許過會師尊便會回來。”
鐘挽靈也不糾結,她對這座書閣充滿興趣。“有勞了。”
青衣弟子躬身側開讓道。身後不遠處就是底層的棧道。鐘挽靈跟着青衣弟子沿着廊道向棧道口走去。
底層的天井是一片盈滿光輝的如鏡如湖的圓形扁石,周圍鑲着一圈黑色的地磚,地磚上隐隐刻有花紋,其上有熒光流轉,不知是什麼符文。
鐘挽靈正想上前一觀,那青衣弟子上前一步攔住了她。“小師叔請留步。”青衣弟子順着鐘挽靈目光看去,笑道,“小師叔是第一次見晷石吧?”
“曙雀曜日嗎?”鐘挽靈想看的倒不是那塊發光的石頭,“周圍那一圈是符文吧。”
青衣弟子反是一滞。這晷石可是琅嬛閣鎮閣之寶,那可是稀罕物件,即便是右監院林連生,初見此石也驚歎不已。這初入宗門的少女,即便再天才,閱曆能比得過紫虛閣之主嗎?怎滴,她不但知道,竟毫不好奇?
“是的。那是閉閣休館時,發動用來遮蔽晷石光輝的遮蔽符文。”
鐘挽靈回過頭,詭異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青衣弟子,不再多言走上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