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傑善頓覺心驚膽寒,不由去看一旁竊竊議論的七位長者。
鐘林、鐘炎等人自然也看出來了。但這招并不難化解,那石場完全就是鐘如成的産業,托張旭和臨安弟子的福,時間充裕,他們隻要在查案官來之前撇清與鐘如成的關系就可。那塊田地的狀況如此,面積也不大,即便黃相有心煽風點火,罪也不重,不會牽連衆多,重是重在私售軍田上,也就是重點在鐘如成、鄒老會長和胡大人身上。如今,顯然息事甯人的和事佬做派是不可取了,罷黜鐘如成、與其撇清關系勢在必行。
鐘林很快做下決定,以長老會六票贊同一棄權通過罷免鐘如成玄星閣首座位置,并交代門外管事迅速将此消息在門内張榜公布,并讓鐘耀(主管刑堂)吩咐下屬通知海棠苑,勒令鐘如成一家即刻搬出海棠苑,讓鐘澄通知蔔夢閣,将罷黜消息發送給山門外的宗親。
鐘林原本是讓鐘傑善代為通傳蔔夢閣的,卻被鐘澄攔了下來。鐘澄隻讓鐘傑善将門外其他蔔夢閣的弟子叫進來傳達。鐘傑善知道鐘澄是有意讓他留下,之後的才是重頭戲。
鐘林不愧代掌家主幾十年,關鍵時候行事還是很利落周全的,很快他就把事情安排全了。但門中八人一個人也沒走。
八仙廳的門又關上了。
鐘炎先聲奪人:“這罷黜了前任,總該有人繼任吧?”
鐘和還在氣頭上,嗔道:“難不成鐘炎大老爺想繼任?”
鐘炎的臉色一黑,卻沒發作,也陰陽怪氣地回道:“怎麼,你還有比我合适的人選?咱們這一輩裡還有比我身份更高的嗎?”
鐘和嗤笑:“廢太子還地位呢……玄星閣除了山門守衛,可還是有教授育人的職能的。您今年修為到什麼境界了呀?您還記得怎麼運氣嗎?”
鐘炎怒瞪了鐘和一眼,鐘陽按着鐘和的肩頭,反駁:“首座還是主持相關事務為主,育人自有執教、教習。再說了,由星火(鐘炎的字)主持玄星閣,淑倩輔助執教,也不是不可以。兩位前代也不是什麼優秀的人才。論修為,常駐山門的如淑一輩中,也沒人比淑倩更強了。”
“那也是多年以前了,”鐘和嗫嚅道,重振氣勢說道:“淑倩年輕時是挺強,可惜她及笄之後就在家相夫教子了,又沒跟淑娟、淑晴那樣一直在修煉,現在還有多少本事都不好說呢。”
“你!”鐘炎一聽,險些當場發作。
鐘林一把抓住鐘和,說:“好了,都别太過分了。”
鐘林看見鐘炎眼中全是陰鸷和不服,歎了口氣,他們兄弟間的結是這輩子都解不開了。“老大,平安說得也沒錯,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争這些有什麼用呢?”鐘炎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鐘林靠近鐘炎一些,伸手想去扶自家兄弟,卻被鐘炎甩了開去。“老大,淑倩的情況你也清楚,她不适合出來抛頭露面,還是讓她在家靜思吧。”
鐘炎面色一變,高大挺拔的身軀陡然一僵。他明白鐘林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可他不甘心啊。難道就要因為一個小小的錯誤,他就要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大老爺嗎?!他不甘心啊!這次是多好的機會啊!長老會八人,鐘林派的鐘潛不在山門,鐘如成罷黜。剩下六人,鐘耀、鐘陽、鐘轶都是他的人,就連鐘澄也有意幫他。
對了,鐘澄呢?
他的孫兒鐘傑善說,鐘澄有意提名他來補玄星閣首,但擔心會遭鐘林反對,畢竟鐘林現在是家主,手上有兩票。雖隻是區區一個玄星閣首,他是不信鐘林會讓他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但他也沒道理不信他這個從小乖順的好孫子。所以,鐘炎才急急忙忙招來了鐘耀、鐘陽,就連鐘轶他也給拉來了。可現在鐘澄這小子又老方一貼,做起了首鼠兩端的縮頭烏龜,屁都沒有一個。鐘炎是氣不打一處來。
鐘澄确實在觀望。他已然發現鐘傑善并未對鐘炎把話說全。他不認為鐘傑善會說謊,但現在鐘炎等人的反應更像是被人引來的,知道卻不完全知道。
鐘澄原本也想順勢推鐘炎上位,但一番觀察後,他發現鐘炎其人當真如鐘挽靈所言,其人戾氣和野心實在太重,确實難堪重用。如今看來确實是鐘挽靈的眼光更準,還是鐘傑善更優一些。
“其實也不一定要輩分很高,能讓宗門興盛,培育出更優秀的後輩,才是正道。”鐘澄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議論紛紛的幾位長老都頓了頓,向鐘澄投去了微妙的眼神。這句話換做平日,可是相當離經叛道,可放在現在又有些不鹹不淡,實在很難讓人猜他這句話背後的用意。不過,幾人共事多年,都已習慣了鐘澄這種神神叨叨磨輪兩可的說法,也就當個緩和氣氛的話茬。
很快就有人借着話茬,推舉自己覺得合适的人選。“确實,畢竟前一個也是‘如’字輩嘛。你們說,盧如君怎麼樣?雖說是外姓,勉強也算鐘家宗親,融彙境接近開明境,近些年在京城也很有些名氣。”
“人家現在是太學府的副掌教了,哪裡還會回來啊!”
“說到開明境……”鐘林動了心思,清了清嗓子,“清澄說得不錯,修行若能大成年歲輩分确實都是浮雲了。佬仙門畢竟是修仙宗門,不必那麼拘泥年歲輩分了吧。唉,‘傑’字輩不是有開明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