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白藥紅着臉,扭捏地攪着蘭色的衣袖,她心一橫,快步走到台邊,将袖中的桃枝令牌朝鐘挽靈遞去。“請、請也收我為徒!”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别看白藥這姑娘嬌俏可愛,像個俏麗的鄰家小妹,可她天資聰穎,實力半點不輸中階弟子,平日很是心高氣傲還有些刁蠻,也不知這丫頭以前是跟鐘挽靈有什麼過節,亦或者同性相斥,這丫頭平日明裡暗裡就常與身為教習的鐘挽靈擡杠,誰也沒想到這丫頭會向鐘挽靈拜師。
鐘挽靈也很驚訝。白藥見鐘挽靈不接桃枝,反而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氣鼓鼓地反瞪回去,道:“怎麼,先生覺得我不配?”
“不是。”鐘挽靈失笑,卻沒接桃枝,“我是想白姑娘不是該去丹閣閣主林和孚門下嗎?”
“啊?”白藥一愣,一張俏臉愈發通紅,惱怒道:“我為什麼要投他門下啊,我要學煉丹還用來上……呸,就憑他還想教我呀?他還沒我會呢!你、你無憑無據的怎麼瞎猜啊!我就不!”
“但是,白姑娘你不是出身……”
白藥頭皮一炸,連忙撲上去捂住鐘挽靈的嘴,不敢置信地瞪着鐘挽靈。“你、你你,你怎麼知道……你别亂說啊!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血口噴人!”
鐘挽靈覺得好笑,她還什麼都沒說呢。血口噴人,這丫頭知道什麼叫血口噴人嗎?鐘挽靈一手将胡亂捂在她嘴上的手拿開,換了個說法:“白姑娘不覺得舍近求遠嗎?”
白藥不服氣地怼回去:“你怎麼知道我是舍近求遠,你根本就不知道……”旋即拔高聲音,道:“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先生你不知道就别瞎替人拿主意好嗎!”
鐘挽靈心說:“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也不是這麼用的,心念一轉明白了白藥的想法,心中也産生了一些興趣。她伸手接過白藥手中的桃枝,“也好。我對你所想的那方面研究也很感興趣,往後就彼此關照吧。”
衆人聞言一愣,這兩人打什麼啞謎呢。
白藥也覺得奇怪,我什麼也沒說你怎麼就跟什麼都知道了似的,忽然想到宗門傳聞鐘挽靈靈眼十分厲害,甚至可以讀心,頓時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指着鐘挽靈的鼻子,“你、你居然讀我的心!?”
鐘挽靈隻覺得這個與她同齡的丫頭逗得可以,正想出言再逗逗她,忽然迎面勁風襲來,鐘挽靈輕輕推開白藥,微微側身,兩指一夾,卻見是一枚桃枝令牌,再掃了一眼其上銘文,什麼也沒說,就将那桃枝和白藥的桃枝一同收入袖中。
鐘挽靈不說,有人卻不願意了。
“靠,你說話呀!為什麼别人你都問,到我就不問了?!”
台下有人怒吼道,此人正是專門與鐘挽靈對着幹的名人梁從雲。“你就不奇怪小爺為什麼會給你桃枝嗎?小爺這麼多年就沒拜過誰好伐!還不謝謝爺!”
梁從雲投桃枝拜師本身該是挺令人好奇的事,可天字班中竟無人覺得驚訝。
“知道了知道了。”白藥叉着腰,學着梁從雲的口吻嘲諷道:“無非就是‘爺是為了摸清你的底細,然後打敗你’之類之類,有什麼好奇怪的呀?我耳朵都聽出繭了,也不知換點新的。”
梁從雲怒罵:“臭丫頭閉嘴!”
宋濂憋着笑拍拍梁從雲的肩,道:“好兄弟,哪有你這樣拜師的?”說着,走到講台前,一揖,說,“從雲他心智不成熟,先生莫要與他一般見識。”說着,又從袖中掏出桃枝令牌,恭敬地做了一個長揖,道:“弟子仰慕先生多時,今見先生廣招門生,弟子鬥膽請願,望先生不棄,将弟子收入門下。”宋濂話剛說完,就感到背後有勁風襲來,側身閃躲,堪堪躲開砸來的竹簡,謙謙有禮的形象瞬間破功,破口大罵:“梁從雲你殺人啊!”
梁從雲也罵道:“搞什麼虛頭巴腦的東西呢!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誰心智不成熟了?你嗎?你嗎!”一邊罵一邊就沖上來要給宋濂一拳。
鐘挽靈不動聲色地從宋濂手上抽走他的桃枝。宋濂手上一松,立刻擡手還擊。很快兩人又扭打作了一團。
也許是受了梁從雲、宋濂等人的鼓舞,那堂課後,鐘挽靈又收了好幾枚桃枝令牌,其中竟還有不少從其他教習門下轉投而來的中階弟子。
課後,鐘挽靈直接帶着一幫弟子去教場和直屬的七玄閣申報了開洞府。譚明山和冷悅看鐘挽靈和其身後的一幫弟子眼神都很微妙,但是兩人都很爽快地批了申請。從此,鐘挽靈就是七玄閣下的領隊教習了。
幽幽無月夜,陰雲掩繁星。亂藤遮壁荒草萋萋,廊院空寂樹影森森。
老樹枯枝穿過半破的雕花小景探入院中,像一隻無處申讨的鬼爪,蛛網從牆角挂下遮蔽着斑駁的牆面,如同破碎的紗幔。夜風穿堂而過,隐隐約約地夾帶着咿咿呀呀的鬼泣,漏壁殘窗間影影綽綽,似有微光搖搖曳曳,似乎真有人徘徊其中。
一名更夫提着燈籠,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燭火透過微黃的燈籠紙照亮這座已經荒蕪多年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