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術術如繁星萬物,看似殊途,萬變不離其宗。符亦術、咒亦術、靈修是術,刀劍是術,數學為何不能是術?”
“上古九天玄女創奇門遁甲,伏羲創八卦,玉衡子以九章推演天下……這些是陣、是卦,又何嘗不是數?走的人少,不代表沒人走,更不代表此路不通。”
鐘挽靈伸出手,無不惋惜又滿懷鼓勵地說:“你需要的不是天資、不是道路,而是勇氣。你有這樣的天資,何不一試呢?擯棄雜念,不要跟别人比,堅定本心,以數證道吧。”
于庚澤愣愣地握住鐘挽靈的手,心中默默複述着鐘挽靈的話,眼前仿佛打開了一扇門,畫出了一條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鐘挽靈笑容依舊。“你不必謝我,我收你,确實有惋惜的成分,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有求于你。将來若有機會,我定會回報你。”
另一邊,宋濂、魏萌和趙延炎三人跟着分閣弟子一路走到和沛分閣的中心書閣,此時暫被本宗清虛閣弟子暫用,分閣弟子不敢入内隻能暫行告退。
三人步入樓中,樓中卻并沒有幾個人。不過,想來也是,難得出一趟宗門,誰喜歡窩在書閣翻卷宗,誰又不想大展拳腳呢?
一樓的兩名低階弟子見到來人便指引三人上去二樓,說是師兄已經在樓上等了。
三人一上樓,果真有一中階弟子等在一個堆得像小山似的卷宗山邊。那人抱臂而立神情不耐。令魏萌和趙延炎驚訝的是那人的容顔竟與梁從雲有九分像,隻是頭發和瞳孔的顔色不同——梁從雲的頭發是醒目的栗色,瞳孔是脆藍色,這人則是黑發黑瞳。所有人都知道梁從雲有個孿生兄弟,叫梁從風,也在本宗,想來便是此人。
“呦,滄瀾是你呀。”梁從風先開口打了招呼。梁從風跟梁從雲長得十分相似,可他一開口就不會讓人生出一點兩人相像的想法了,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輕佻和虛僞。
宋濂的态度十分冷淡,疏離又不失禮貌地作了個揖:“梁大公子。”
梁從風一點不計較宋濂疏離的态度,摸着下巴,揶揄道:“我之前多次邀你來我師父門下,你都不來。想不到堂堂宋大才子竟然會屈尊拜一個還沒突破十月關的女修為師。哈,滄瀾,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女人了吧?”宋濂眉頭一皺。梁從風誇張地歎息一聲,輕佻地看着宋濂。“想不到滄瀾你好這口,隻可惜那瘋女人隻有姿容上乘,就那性子,可算不上什麼好貨色啊。我看你還是聽我一句勸,早早換個人選,别總是選一些問題人物。”
此言一出,魏萌和趙延炎也皺了眉。
宋濂冷冷地說:“多謝梁大少爺美意,滄瀾相信自己的選擇。至于師父是不是個好女人,我想全天下絕大多數的人都沒資格評說。”宋濂正對梁從風,嚴詞正色,“更何況,鐘挽靈是你師叔,再怎麼也輪不到你蜚短流長。”
梁從風眼角一抽,斂去了笑容。
宋濂垂眸稍稍斂去鋒芒,暗暗呼出一口氣。“還請梁大公子趕緊辦正事吧,我等還要将東西帶回複命。”
梁從風心中不悅,危險地眯着雙眼,忽然伸手一推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那些卷宗就像雪崩一般瞬間塌了一地。當事人卻輕飄飄假惺惺地說:“哎呀,不小心手滑了。都怪這卷宗太多了,就勞煩宋才子和兩位師弟慢慢撿起來吧。”
宋濂不耐地輕“啧”了一聲。
“你!”趙延炎和魏萌想上前理論。
宋濂眯了眯眼,擡手止住了不忿的趙延炎和魏萌,什麼也沒說,伸手将落在地上的卷宗撿起來,放入靈囊中。
趙延炎和魏萌見狀也不好說什麼,隻能跟着宋濂咬牙彎身收拾地上的卷宗。隻是這卷宗屬實是太多了,三人的靈囊加起來都裝不下那麼許多。
梁從風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三人彎身撿拾案卷書冊的狼狽樣子,感覺三人每次彎身撿拾都像在給他卑躬屈膝一般,頓時心情愉悅了不少。他優哉遊哉地俯視正忙着收拾滿地卷宗的三人,一邊涼飄飄地奚落:“怎麼了,宋濂你怎麼不傲了?你不是很心高氣傲,誰也瞧不上嗎?你以為沒人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之所以選擇鐘挽靈,不就是為了跟着我那瘋癫的弟弟嗎?哼,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青雲峰就是我們晁雲山中的一支,整個青雲觀都依附着我晁雲山。你們宋氏不就是我們梁家的狗嗎?你以為梁從雲真當你是兄弟?他不過當你是條聽話的狗罷了!”
趙延炎和魏萌聽不下去了,直起身怒瞪着梁從風,恨不能沖上去給他一拳。
宋濂伸手攔住了兩人,默然地掃了梁從風一眼,又看了地上剩餘不多的卷宗,對身後兩名師弟說:“剩下的這些我們抱回去吧。”
趙延炎和魏萌看看宋濂又看看梁從風,咽不下這口氣。
宋濂歎了口氣,淡然說:“他要說便讓他說罷,他也做不了什麼。”
梁從風哼了一聲,閉嘴了。宋濂說對了,他還真做不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