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挽靈卻隻是平靜地看着他,帶着些許憐憫,淡淡地說:“我知道。”
“我知道,不是梁山主派你去的,是宋甯宇。”
宋濂愣住了,他就像被人點了穴一般釘在了當場。
“其實,不是青雲觀依附晁雲山,是晁雲山受青雲觀庇護。”鐘挽靈淡淡地說着,她将目光移開,輕輕地撫摸着卷宗上的褶皺,她已經對這個青年的心思了然了,可有些話她必須得說完。不說,會成為他們之間的心結;不說,将無法解開他們之間的心結。
“佬仙門也曾是從一個小山村發展起來的。我知道這不是容易的事,必需有一個傑出的契機,而且隻有契機是遠遠不夠的,比起開始,延續才是最難的。若是沒有像佬仙門和晁雲山這樣發展到一定規模的,過不了兩代就會消亡。像青雲觀這樣,默默無聞碌碌無為,沒有輝煌的曆史,沒有出色的門人,也沒有任何争議點,又平常又普通,看起來好像是最正常的。但恰恰這種‘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因為,”鐘挽靈轉頭回望宋濂,“修仙本就是不凡的事,修仙之人怎會甘願平凡?”
宋濂别着臉,眉頭一皺,不溫不火地反駁:“修仙之人本當摒棄凡塵俗事,怎會拘泥凡與不凡。”
鐘挽靈不出聲地輕輕一笑,輕松說:“若真是如此,這天下确會清淨不少。不過,你應該不會否認,人是人,宗門是宗門。人能超脫,宗門卻要維系。既要維持,就免不了俗。那麼,這個平凡到跟常人無異的宗門是如何維系的呢?”
宋濂沒有回答。
鐘挽靈不在意他答或不答,兀自輕說:“隻有可能,它不是一個宗門,或者說不是一個修仙宗門。它更像是一群特殊的人聚在一起,盡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做一些像影子一樣的事情,就像……”鐘挽靈的目光變得銳利,卻沒再往下說,話鋒一轉,“哈,不過也不是沒有破綻,或者你們會說是偶然。我唐有一支部隊的帥營常年駐紮在青雲峰附近,便是天祿營。這天祿營恐怕是全唐最為神秘的一支部隊,它不屬于任何一方駐軍,而是直屬于曆代皇帝,可它又遠離京城,不在天子腳下。這支部隊的帥将也很神秘,即便是兵部、吏部的尚書也不知他們的來曆底細,由陛下親自任命,由陛下親自調遣。是不是很奇怪呀?”
宋濂依舊别着頭,不言不語,可放在身側的雙拳微微顫抖,暴露了他的緊張。
鐘挽靈自問自答:“天祿天祿,乍一聽仿佛是食君之祿忠君之意,說的就是這支部隊是屬于天子的部隊。但天祿還有另一種意思,指的就是神獸天祿。那是一種鎮墓獸。哈,之前就聽聞宋滄瀾善風水堪輿,這自不用我多說。”
宋濂依舊不答,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已經停了下來。
“其實,天下除了天祿營的統帥,還有一個同樣神秘同樣作用的人。”鐘挽靈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那便是國師宋甯宇。
說來也巧,國師大人與你都姓宋呢……”
話音未落,一聲劍鳴,鋒利的寒芒倏然出鞘,一道寒光直沖鐘挽靈腦門,可到了鐘挽靈面前一尺卻生生停住了,就像是被什麼無色無形的東西凝在了半空。
鐘挽靈用雙指夾住劍鋒,想将其撥開。持劍人卻是不依不饒,不收劍,又刺不下去,也不願移開分毫。鐘挽靈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不是說了嘛,你打不過我。”
宋濂手持利劍不讓分毫,咬牙道:“你既然知道這麼多,就該知道有些事不能讓活人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是你逼我殺你!”
鐘挽靈不耐地翻了個白眼,罵道:“平時挺聰明一個人,怎麼犟起來這麼冥頑不靈!這麼明顯的事情,明眼人看一眼就懂,大家緘口不言罷了,你還能殺遍天下人嗎?!”
“那你就閉嘴别說啊!”宋濂用力拿劍刺向鐘挽靈,卻被鐘挽靈的護身氣罩擋住,盡管他用上靈力加持,劍鋒仍被黏稠的靈力困在空中難進分毫。
鐘挽靈無奈扶額,捂着眼睛,擡手勸道:“你、你等等、别沖動!我沒打算揭露青雲觀啊。”可宋濂依舊不依不饒,用了死勁捅她的護身靈氣。
“不是,你難道就沒想過,你殺了我你怎麼跑?下面還有三人看見你随我上樓,難道你要将他們也殺掉嗎?你這是弑師啊,你跑不掉……”
宋濂表情變都沒變,像盯着獵物的狼一般死死盯着鐘挽靈,咬牙切齒。如果目光有殺傷力,鐘挽靈此時已經被宋濂捅成馬蜂窩了。
鐘挽靈靈機一動,忙說:“你想想,你殺了我,梁從雲怎麼看你?你還能在他身邊做他兄弟嗎?”
宋濂眼神中終于流露出一絲動搖,但是隻是一瞬,淩厲的殺氣又再度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