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妖人蹲得整整齊齊,南姓弟子手持長劍保持着劈砍的動作,卻是目光呆滞一動不動。一名弟子正想上前拍醒他,卻被鐘挽靈喝止。
“别碰他,會再啟動陣法的。他已經死了。”
那弟子憤然擡頭,沖上來就要給鐘挽靈一拳,卻被姚小方一把按在地上。那弟子哭喊着怒吼:“放開我!我要殺了她!她殺了南師兄!”
其餘弟子也紛紛拔劍圍上鐘挽靈。
郭源飛出鐵尺在鐘挽靈身邊化出護盾,擋在鐘挽靈身前。
衆弟子都不理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們敬愛的師父。“師父!”“師父!她殺了南師兄!”
“不是她!”姚小方悲怆地大吼,淚水如泉湧般流下淌了滿臉,“是我!是我殺了南師弟!”
“不!我們大家分明都看見了!最後是她……”
“那不是南師弟!”姚小方可憐地望向鐘挽靈,“那是你制造的幻象。就像石橋一樣,是你為我們做的幻象,對不對?對不對!”
鐘挽靈憐憫地垂下眼,沒有回答。
姚小方知道這就是回答,心痛欲絕泣不成聲:“你可憐我,可憐我們痛失手足,所以才做了南師弟還活着的幻象。南師弟的杏葉碎了,師父根本不可能與他連接思念,更不可能将他牽引過來!他是你造出來的……隻不過最後,迫于無奈,隻能毀了它。你是可憐我,你覺得我承擔不起殺死師弟的結果嗎?!”
鐘挽靈走過茫然失措的弟子身邊,扶住姚小方,溫言勸道:“你沒有殺他。”
“你不必騙我!”姚小方悲憤地大吼,“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擔得起!”
“我沒有騙你。”鐘挽靈鎮靜而嚴肅地說,“當時那裡沒有南師侄,那是一個幻象,不是真的。”
鐘挽靈頓了頓,吸了口氣,溫和地說,“杏葉斷裂的事隻是個巧合。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是杏葉斷裂與物主身死并無直接關聯,以前也有過物主還在杏葉卻斷裂的事故,雖然很少見,但并不是沒有。那隻是巧合罷了,他當時并不在。”
姚小方懵懂地擡起頭,看着鐘挽靈。鐘挽靈溫柔地幫他順了順背,換了個輕松些的語氣,說,“而且,最後那老鬼不是也告訴我們了,他手上沒有其他的弟子了,既沒有南師侄,也沒有賀師侄。如果他有,他不會說‘不會告訴你’,而是說‘不會放’,亦或者幹脆說‘人已死了’來刺激我們,激發我們的負情緒。他都沒有,”鐘挽靈擡頭看了一眼身後立着像雕塑一般的弟子,惋惜地歎了口氣,“那隻能說明,南師侄在觸發‘無垠夢境’的時候,就已經被觸發時的機關殺死了,他并沒有跟我們一起進入夢境。”
郭源在姚小方的另一側坐下,輕輕往他背後送了一些靈力,舒緩他體内因為情緒而激蕩翻湧的精元。
姚小方捂着臉,恸哭不止。圍在周圍的弟子們也放下了手中的長劍,默默流淚。
“師父!”
山崖上一隊人舉着火把匆匆趕來,為首的正是宋濂。
鐘挽靈擡手跟宋濂打了個手勢讓他安心不忙事,一面拍拍姚小方的肩,輕聲勸道:“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又看向一旁的郭源,略帶歉意地說:“抱歉了,郭師兄。賀師侄之事還需從長計議,還請郭師兄以血魔之事為先,這山谷和師侄之事還請押後。”
郭源點頭表示理解,讓弟子們先行退出樹林,這才道謝:“師妹莫要自責。師妹舍身相救,郭源已是感激不盡。今後有什麼用得着的地方,師妹盡管開口。”
弟子們雖是不願放任同門屍首在野外風吹日曬,可也不敢再觸機關,隻能互相攙扶着與軍兵會合。郭源不舍地望着站立着的弟子屍體,神色黯然。
鐘挽靈在他身邊輕聲說:“師兄不必客氣。其實晚蘭也得謝過師兄才是。”
郭源不解地看向鐘挽靈。
“郭師兄明知晚蘭在扯謊卻沒有點破,其實你早就看出我并非想找回頭路了吧?”鐘挽靈看着郭源平靜的神情,“那老鬼恐怕就是創‘無垠夢境’之人。若非郭師兄沒點破,且多次維護,我也不能假戲真做找到陣心,騙出那老鬼,更别提破陣了。”
郭源苦笑,:“師妹說笑了。即便我不配合,你也有備案吧。反觀我,我這做師父的,真是失職。小賀丢了,小南又沒了……我若有你這般思慮周全,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郭源轉過身,苦歎道:“罷了。也許這便是天意。小賀……但憑他自己的造化吧。”
鐘挽靈卻說:“師兄莫要會錯意了。我說的是暫後,可沒說這事就這樣完了。”
郭源一愣,連帶着周圍互相扶持着往林外走的弟子們也都愣住了。
鐘挽靈看了一眼像雕塑一般站在林中的屍體,堅定地說:“人死了,是血債。血債豈有不還的道理?待血魔之事解決,我定會回來好好清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