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岩松收了折扇,體态輕松,語氣謙和。“卓某今日前來,是特地來道歉的。其實昨日并非像武仙師與郭将軍聽聞,那别院中隻是普通的地契拍賣,并非有什麼不軌之事。隻是後來那位仙子突然帶人闖入大開殺戒,卓某受五福樓和朱府委托,得保他們安全,不得已才與那仙子大打出手。回去後我想了很久,覺得确實是卓某下手太重。呵,說來好笑,後來想想,我當時仿佛被什麼人奪舍了一樣,實在是被沖昏了頭,令武仙師見笑了。”
武天節挑眉,卻沒答話。
“我想,我昨日應是被那位仙子誤會了,可我一時沖動間竟跟她較起勁來,萬萬沒想到竟鬧成那樣。”卓岩松苦惱地用扇柄拍了拍額頭,“不過,我也沒想到像武仙師這麼高絕神武的前輩居然也會被那無理取鬧的仙子牽扯進來。”
武天節臉色微變,心中愈發覺得鐘挽靈昨夜之舉讓他臉上無光。
“要是我身邊有像武仙師這樣不遺餘力全力支持我的良師益友就好了……”卓岩松惋惜地輕輕歎了一口氣,苦笑一聲,“也許是太羨慕了,哈,該說是妒忌也不為過,所以我才那麼生氣。我實在無法對她寬容以待。她已經有像武仙師這麼好的師兄了,護她、信她、幫她,為什麼她還能如此蠻橫任性無所顧忌。一想到這點,我就忍不住生氣。”
卓岩松頓了一下,連忙自嘲一笑:“是我失言。我昨晚想了一夜,心中難安,這才一早就趕來向武仙師謝罪,還望武仙師恕罪。”
武天節端着茶盞,以蓋拂葉,眯眼打量眼前這名俊俏的少宗主。他可不信這位年輕有為的少宗主會這般示弱。“卓少宗主如此謙遜誠懇,武某豈有不信的道理。隻是武某尚有一事不明。”
“武仙師請說。”
“你身為泰安宗既定的下任宗主,身份尊貴,本該早已超脫凡塵,為何要屈尊降貴參與凡間商賈之事呢?”
卓岩松面露哀傷,輕聲說:“卓某久聞武前輩大名,不想居然是在這種局面與前輩相遇。哎,我是真心與武前輩相交,就不瞞前輩了。泰安素與上清不和,但恕卓某直言,泰安怎能與上清相提并論呢。”
武天節饒有興味地挑眉看了一眼卓岩松。
上清泰安不和不是什麼秘密,但泰安不如上清這話就有點令人意外了,尤其這話還是從泰安宗少宗主卓岩松口中說出。泰安宗雖是建派僅僅兩百年,門人大多年輕,沒怎麼經曆過仙魔大戰,但确實是發展迅速勢頭傲人,尤其是刀宗避世後,上清林氏、卧龍、泠音衰微,東北一帶基本都歸了泰安宗,泰安一躍成了仙盟十宗之一。再加上近幾次逐鹿會都是由泰安拔得頭籌,泰安聲名可說如日中天,其下門人也多是看不起除了上三門以外的其他宗門。如今,卓岩松卻說出這樣的話?實在難令人信服。
卓岩松知道武天節這一笑是嘲諷多過信任。“哎,小輩無知傲慢,多有無禮之言,可明白的人都明白。泰安雖被捧為後起之秀,但終究隻是野路子,上清乃仙家正統,有數千年曆史,猶如野雞與鳳凰之别。那些無知之人管中窺豹不知真身,才會有如此坐井觀天之言,怎作得了真。”
卓岩松苦笑一聲,以扇柄拍着額頭,歎息道:“哎,近年,就連家父也被虛名沖昏頭腦,信了這些無稽之談。哎哎,真是令人傷腦筋。不過,也許也是因我能力不足,才被家父不喜,說的話也無足輕重。”
武天節神情輕松了不少,笑道:“卓少宗主謙虛了。少宗主天資卓絕,不到百歲就突破金丹,是僅次于天璇星君的新秀,在宗門中備受器重,卓宗主可是經常在人前誇贊少宗主的,退一萬步說,卓宗主欽點你為下任宗主,重視之情可見一斑,少宗主何須妄自菲薄。”
卓岩松苦歎:“不瞞武前輩。近些年,家父變了許多。泰安宗,并不如上清宗,泰安并沒有像武前輩這樣的仙師。”
武天節狐疑地“哦?”了一聲。
卓岩松的眼神帶上了一絲陰鸷。“泰安宗隻有短短兩百十年,可掌握着宗門資源的長老們全都腐朽不堪了。年輕人根本沒有機會,親傳、逐鹿會……就連比較優質的任務都被各長老家族的人把控,沒有家世的人被排擠,連拜師的機會都沒有;有才能的人被中傷,屈居于長幼尊卑的枷鎖,無法施展拳腳。嫉賢妒能排擠異己,即便是宗主也不例外。”
“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出頭。我要比任何人升得更快,隻有我出頭,其他人才會有機會。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助力,不止是修為,還有……哪怕是凡界的商賈也不例外。”
卓岩松苦澀地笑了一聲,笑道:“讓武前輩見笑了。我想結交武前輩是認真的。若能得前輩相助,卓某和師兄弟們就更添希望了。”
武天節既沒答應也沒拒絕。“能得卓少宗主垂青,武某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