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師的帳中對醫師的人出手,你們是想躺着出去嗎?”白藥冷冷地說。
那幾名泰安弟子立馬老實了。倒不是打不過,而是這女醫師說得沒錯,得罪了正在救治自己的醫師,那苦頭絕對管夠。
白藥一面完成手上的縫合工作,将病患交給懷玉山分閣的低階弟子,一面沒好氣地踹了一腳身邊像門神一般兇神惡煞苦大仇深的梁從雲,道:“别杵這,礙事。”
梁從雲陰着一張臉,盯着人滿為患的營帳。“我這是在保護你倆,這裡難免有妖人混進來了。”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一旁臉都氣成豬肝色的那幾名泰安弟子。
保護他們?誰信啊!白藥翻了個白眼,一邊拾掇手邊的藥箱,,一邊制止梁從雲幼稚的挑釁行為:“你可拉倒吧。這個營帳的都處理好了,換下一個。”
三人出了營帳,梁從雲在一處四下無人的角落,叫住了兩人,撐了個隔音結界。“師妹你有心事。”
白藥一頓,既無否認也無回答,反而說了一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師兄的意思是,卓岩松謊報戰績,故意放走了敵人?”她皺皺眉,不解道,“可是,他都殺了賊首程釋尹了。若你說的是真的,他這不是兩邊都得罪嗎?”
梁從雲不以為然。“他就算真出手,我們這邊,除了武天節誰會信他?”
“就算是武天節也不會信。”于庚澤幽幽說,“武天節生性多疑,他估計從未相信卓岩松,隻是權衡利益罷了。”
“所以,那些人躲進巫山了?那趕緊追呀。”一個身影莫名劃過白藥腦海。白藥甩了甩頭,她确實很擔心那個“女鬼”,但她不是被那紅衣女子和大漢帶走了嗎?按郭師伯的情報,他們應該去了皖閩,方向與他們所在正相反,她想救也無從救起。
于庚澤歎息道,搖頭晃腦地說:“師妹你想得太簡單了。這些事,師父和幾位将軍哪會不明白。他們不追是有原因的。這巫山可不比咱們之前途經的雲陽山,地處三江交彙四通八達,且山間常年雲霧缭繞,多有神鬼異事,是傳說中的‘神山’之一。貿然進山追擊,非但很難有所獲,還容易發生危險。”
白藥皺眉,她搞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那我們去跟師父說好了,她應該會有辦法吧。”
梁從雲不說話了,于庚澤也撇了撇嘴側開目光不再說話。
白藥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道:“梁師兄,你該不會是在躲宋師兄吧?”
梁從雲渾身一震,目光也變得遊移了起來。
白藥無奈了,這大師兄平時皮是皮了些,多有幼稚開屏之舉,但大多時候還是很靠譜的,心地也很好,大大咧咧從不記仇,就像一個有趣的好大哥。可,這些天梁從雲确實有些怪。
“我說,你有疑,就去問;你有怨,就跟他打一架,你們平時不都這樣嘛。”
說來有趣,宋濂這人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舉手投足挺周正,端着架子放不下,可遇到梁從雲的事就變得又執拗又沖動。隻要跟這位大師兄在一起,那位美君子不僅會拆台損人了,還多有幼稚出格之舉。但是,誰都能看出這兩人感情甚笃。以這兩人的相處方式,能有什麼矛盾?即便有,打一架估計就好了。
梁從雲啞然,像個跟玩伴吵架被絕交的小孩,委屈巴巴地看着腳尖,感覺都要哭出來了。
白藥咋舌:“不……你至于嘛?為什麼呀?難不成就因為宋師兄是軍中出身?我知道你讨厭朝廷,可宋師兄不也是為了百姓嘛,而且他這也是師命在身啊。”
“你!”梁從雲氣結,可他也說不出口,隻得怄氣道:“你不懂。滄瀾……宋濂他……他是叛徒。”
白藥沒好氣地瞪了梁從雲一眼,數落道:“怎麼就叛徒了,師父不是說了嘛。這事我們和朝廷是一邊的,幫朝廷就是幫百姓,這是救天下的大義之舉啊。怎麼,師父也是叛徒?還是說,你是那邊的啊?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麼,可我們都看得出這麼多師兄弟裡,就數你倆感情好。怎麼,現在說不好就不好了,你們這麼多年的情誼成什麼了!出身重要嗎?往日他對你的好都是假的嗎?你也許有你的過去,他也有他的苦衷呀。你要他顧及你的過去、你的感受,那你也想想他的苦衷嘛。實在想不通,你就去找他,跟他當面說。宋師兄就在營中,你快去跟他說清楚呀,他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們這樣,我們看着都難受!”
梁從雲垂着眼眸,想起常伴自己的那個人,心中生出了動搖。可正在他踟蹰之際,忽然覺察到身後有股鬼祟的氣息,瞬間周身氣勢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