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萌答:“還在主帥帳中,他們剛談完。師父說她要打坐入會定。”
白藥轉身就要去主帳,于庚澤忙抓住她,勸道:“我求求你了小祖宗!師父已經夠累了,你别再去給她添亂了。”
剛走進來的韓誠看着兩人拉拉扯扯,一臉懵,忙問:“怎麼了?你們怎麼都起那麼早,這是幹嘛呢,要救誰啊?”
魏萌苦笑酸道:“起得早?我們這是都沒睡,你就沒發現昨夜就你回了寝帳嗎?延炎心那麼大都呆在這礙事呢。”
趙延炎在一旁尴尬地撓了撓腦袋,他也知道自己毛手毛腳幫不上忙,但兄弟們都在忙,他也睡不着呀。
韓誠面色一窘,隻得打哈哈道:“我這不是舊傷沒好,一天一夜沒睡,實在累得夠嗆,沒想那麼多。哎,不說這,師妹這是幹嘛呢?你要救誰呀?哥肯定幫你。”
白藥連忙道:“韓大哥!就是在地宮裡幫我的那女的,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吧!”
于庚澤趕緊解釋:“可那女子是卓岩松的妾室啊!你這樣,不成了拐帶别人家眷了嘛!”
“他哪像是對家人啊,他對她……對牲畜都不至如此!”
韓誠也面露難色,昨日将軍帳中的事他們早就聽聞了,卓岩松打了自己的愛妾給鐘挽靈師徒道歉的事也傳遍了整個軍營。“……師妹,這事确實不好辦。那女的畢竟是人家的姬妾,她既然跟了人家,貧賤富貴打罵生死那就由人家說了算,哪容得了我們這些外人插嘴。更何況,你還要強行帶走她,這也太不成體統了。就算人家真願意放手,這不成了奪人妻妾了嘛,好說不好聽!”
“現在是糾結名聲的時候嘛!而且她是個人啊!不是個物件。什麼打罵差遣,甚至生死都隻能由别人做主!?”白藥急道,“韓大哥,你是沒見着昨天卓岩松是怎麼打那姑娘的,你若見了就不會說這話了!況且,那厮已經知道是那姑娘給我們通風報信了,還不得想盡辦法折磨她呀!”
“也不盡然吧。師妹你把卓少宗主想太壞了,我看他就是做做樣子,想賣師父一個面子讨個人情。”韓誠苦笑,好言相勸。
白藥心說:你是昨天不在場,不知道這人“賣人情”說的話有多難聽,能讨到面子是見了鬼了。
韓誠見白藥還鼓着腮幫大皺眉頭,隻得接着連哄帶勸:“我的好妹妹呀,你聽哥哥一句勸,于師兄說的在理,而且這世上也不是什麼人都值得救。是,那女的是給我們通風報信了,可她肯定考慮過嘛,說不定就是利用我們,不然這非親非故,她憑什麼要幫我們。再說了,她若真有什麼危險,真不想跟人家過了,昨天面對面的,她怎麼不說呀?那麼多人在場,她若求救,還能救不了她?”
白藥一頓,想起昨夜女子拒絕她的樣子,那樣子就像是看淡了生死,什麼也不在乎了,可她還那麼年輕,怎麼會這麼想呢。
韓誠隻道白藥是聽進去了。“這隻能說明,那女的不需要我們去救。之後是挨打也好,受人折磨也罷,哪怕身死,這就是她的選擇了。這都是她自願的。”
白藥震驚地退開了兩步,不敢置信地望着往日她最親近的師兄。
自願?這句話她昨日也聽過,那姑娘确實說過,那惡毒的僞君子也說過。
自願!怎麼可能是自願!那隐忍的淚眼,那顫抖的聲音,她分明是在畏懼啊!身死折磨都是她自己的選擇?都是她自找的?!這是誰的想法?這是卓岩松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的說法呀!哪怕背後有千千萬萬的身不由己,也可因一句“自願”簡單化銷,甚至要将加害者摘得幹幹淨淨,将髒水都潑給已經受難無法自拔的受害者嗎?哪有這麼卑鄙無恥的道理!
“……那不是自願!她是不敢!她不相信我們……是我們無能!是我們不能讓她信任我們!她不信我們能救她……她無依無靠,她還能怎麼樣?她隻能這般委曲求全罷了!”眼淚從白藥的眼眶裡掉落,像珍珠一樣,落在地上,碎了。白藥捂着臉哭着跑了出去。
于庚澤、韓誠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魏萌、趙延炎也是沒了辦法。
片刻,一直沉默的孫兆陽終于開口了:“韓誠,你喜歡白師妹吧?”
其餘幾人都是一愣,心說,這人這當口說什麼呢。
“該不該幫,要不要幫,我們說了不算,得看師父的。”孫兆陽一邊将文書整理好摞齊,一邊看向幾位懵圈的師弟,歎了口氣,對韓誠說:“心悅一個人,最起碼的尊重,然後才是欣賞,再然後才是得到回報。你心悅一名女子,你得先尊重她的全部。一名女子,她首先是個人,然後才是女人,再然後才是誰的女兒,誰的夫人,誰的母親。白師妹那麼聰明,你如果連正視她是名女子都做不到,又談何被她選擇呢?”
“怎麼喜歡人,我還用得着你來說教?”韓誠驚異地地看了一眼這個傳聞中僅次于庚澤的“書呆”,不服地反駁道:“那賤妾怎能與白師妹相提并論。何況,女子不如男乃是世俗倫常,再能幹的女子,就算是像師父,最終也要嫁人生子,依附男子。”
孫兆陽卻是淡漠地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眼中的輕蔑與不信,但他全然沒放在眼裡,平淡地說:“‘女子不如男’這說辭本就是騙騙空有男兒身沒本事的男人的,純粹自我安慰罷了,沒有任何根據。師父和師妹都是極聰明且有能力的人,那些所謂的‘倫常禮教’又怎能禁锢得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