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睡得有些不安穩的希爾薇突然驚醒，睜眼看着頭頂的天花闆，讓自己的大腦漸漸恢複清醒。

她伸手往旁邊一撈，卻撈了個空，她這才發現瑞凡不在床上。

希爾薇撐着手坐了起來。

“瑞凡？”

沒有人應她，這時，希爾薇似乎聽到有水流聲。

她當即下了床，朝浴室走去。

浴室沒有開燈，希爾薇打開了一盞挂在鏡子上方的暖光燈，借着昏黃的燈光，她看到瑞凡坐在浴缸裡渾身發抖。

一看到他這樣，希爾薇就知道他這是戒.du的後遺症發作了。

瑞凡在《我自己的愛達荷》裡飾演的是一個染有du.瘾的男女支。

為了理解人物，他曾和街邊的一個男女支交談了許久，想要找到狀态，他再一次接觸上了du.品。

希爾薇連忙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看到他因為疼痛和泡在冷水中而痛苦扭曲的臉，希爾薇心疼極了，但是她知道這沒法治療，隻能靠他自己熬過這段時間，再借助通過一些方式盡量緩解這份痛苦。

她抽出一條放在櫃子裡的毛巾，擦着他臉上流出的因為生理反應刺激而産生的液體。

又摸了摸瑞凡的臉，輕輕喚着他的名字，“瑞凡？”

瑞凡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都被打碎了，疼痛像一根尖銳的鋼針無情地刺入他的神經，耳邊響起一陣轟鳴。

自從拍完那部電影後，他就沒再碰過du.品，他很久之前就把那些東西戒掉了，隻是這并不像生病一樣吃藥或者自然恢複就能好起來的，留下的後遺症往往伴随着難以忍受的痛苦。

du.瘾時不時就會發作一下，和希爾薇在一起後這還是第一次，他不想讓她擔心，一個人偷偷跑到了浴室，試圖用冷水緩解疼痛。

瑞凡以為自己幻聽了，直到臉上傳來溫暖的觸感，他恍惚地睜開眼睛。

“sisi？”

“嗯，我在這裡。”

聽到希爾薇的回應，瑞凡腦子裡時刻緊繃的那根弦突然斷了。

“我好疼…”瑞凡破碎的聲音裡帶着濃厚的哭腔。

就像一個人受了委屈，隻有他自己時他可以堅強地挺過去，一旦有人來安慰他，他的情緒就好像打開了閥門，無法控制地往外傾瀉。

他不用再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撐住”了。

看着才擦幹淨的臉上又有淚水不斷地流出，希爾薇把瑞凡攬在自己懷裡，怕他咬傷自己，掰開他的嘴，從旁邊抽了塊軟布塞了進去。

希爾薇親親他的額頭，一隻手安撫性地托着他的後脖頸，讓他更穩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輕撫着他的後背。

她哼起了霍普經常給她唱的那首童謠，順着節奏地輕輕拍着他的背。

這道歌聲溫柔極了，瑞凡感覺身上的疼痛似乎在消退，止不住顫抖的身軀一點一點松懈下來，在失去意識前，他的内心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等瑞凡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瑞凡發現他已經躺回了床上，這是第一次後遺症發作後他還能睡得如此安穩。

房間裡寂靜極了，隻有時不時的風卷過窗簾拍打窗栅發出的沙沙聲，瑞凡突然很害怕，大聲地喊着希爾薇的名字。

聽到動靜的希爾薇連忙走進房間，坐到床邊。

“怎麼了？”希爾薇先是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不燙，還好沒有發燒，“還是很疼嗎？”

瑞凡沒有說話，而是緊緊地抱住希爾薇，把頭埋在她的頸側。

希爾薇看出他這時候的情緒很不穩定，也就沒有再說話，而是同樣緊緊地回抱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瑞凡的肚子裡傳來一陣叽裡咕噜的響聲。

希爾薇勾了勾嘴角，手指插進瑞凡的頭發裡揉了揉，“餓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好嗎？”

吃完飯後，瑞凡都還一直保持着希爾薇走哪他就跟到哪，希爾薇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的狀态。

希爾薇到廚房裡洗碗的時候，瑞凡也一言不發地貼在她身後抱着她。她這才感受到被人抱着洗碗的時候有多不方便。

“你怎麼這麼黏人啊。”希爾薇有點無奈，她的動作都有點施展不開了。

等希爾薇收拾幹淨後，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幾聲瑞凡低低的啜泣聲。

她馬上就覺得不對勁了，轉過身捧起瑞凡的臉，仔仔細細地看着，“真的還是很疼嗎？”

看到希爾薇真的着急了，瑞凡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側頭輕輕蹭了蹭，“不疼了。”

“那怎麼突然哭了？”希爾薇有點不信，看着他紅腫得跟核桃一樣大的眼睛，耐心地将他眼角的淚水劃去。

他額角的青筋在她的指腹下彈跳着，眼下的皮膚還透着些許青黑，希爾薇有些擔心，因為怕藥物上瘾，她昨晚費勁把瑞凡挪回床上的時候，沒有給他喂安眠藥，希爾薇甚至還在慶幸他是疼暈過去了，這樣還能少受點罪。

瑞凡沒有說話，當希爾薇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又開口了。

“我隻是…害怕這是一場夢。”一場他之前無論如何也夢不到的夢。

希爾薇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覺得有些好笑，剛想問他怎麼會突然這麼說，又立刻反應過來，瑞凡染上du.瘾這件事他從來沒和家裡人說起過，不知道是怕他們擔心還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不敢坦誠。

她想到了他那不靠譜的父母以及那麼多的弟弟妹妹，這種事情說出來隻能帶給他更大的壓力和更多的指責，那曾經那些多少個難熬的夜晚，都是瑞凡自己一個人挺過來的。

希爾薇擡起手，指尖輕輕撥開他額前淩亂的碎發，動作溫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她把自己的額頭貼上他的，手指撫上他的耳廓揉搓着他靠近耳邊的皮膚。用溫度代替語言，告訴瑞凡，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覺。

這個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希爾薇讓瑞凡先坐回沙發上休息一下，才回到門廳去接電話了。

“喂？”

“sisi，是我，各大報刊的影評你有看嗎？”聽筒裡傳來的是伊索林的聲音。

“還沒來得及看，反響怎麼樣？”

“反響不錯，首周票房有一千三百萬，照這個趨勢下去，後期算上其他地區，總票房應該能來到三千五百萬。”伊索林又補充了一句，“二十世紀福克斯那邊很滿意。”

這樣的成績對于文藝片，尤其是女演員主演的文藝片來說已經算是非常亮眼的成績了。

可以說，瑞凡和希爾薇戀情的公開對這次電影的票房影響還是比較大的。

伊索林說完電影的時候，提起其他話題：“上次我給你的那一批劇本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對《低俗小說》裡的蜜娅比較感興趣。”希爾薇的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那些劇情。

“那個黑.幫老大的妻子？”伊索林也是看過劇本的，“好，那我會負責聯系那邊的人的，有消息就再告訴你。”

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後，希爾薇放下電話。

轉身的時候，對上瑞凡往這邊看的視線。

他這樣好像一隻豎着耳朵聽門口動靜的小狗，還會在主人出現後的第一時間就高高翹起尾巴。

希爾薇咬了咬腮邊的軟肉，被瑞凡這副模樣可愛到了。

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剛碰到沙發坐墊，他的手就已經伸進她的手裡緊緊扣住了。

希爾薇摩挲着他的手背，“感覺你還沒休息好，再去睡一覺，我在旁邊陪你，好嗎？”

“好。”無論希爾薇說什麼，瑞凡都會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