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像是個實驗室,往裡走幾步,能看到安置人的床,床的周圍擺放着輸液架和一些監測設備。然而,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燈光慘白,照在床單上,顯得格外陰森。霍林河皺起眉頭,心中疑窦叢生,不禁加快腳步。
頭皮一陣發麻,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如芒在背,一道道粘膩的視線在他背後肆意遊走 。腳步越來越緩,呼吸愈發急促,喉嚨也像是被砂紙摩擦過,幹澀得難受。
可他不敢吞咽,連最細微的動作都不敢做。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扭頭,生怕是江汀隅,到時候可怎麼交代啊!
思緒亂糟糟地打着結,各種借口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轉。我迷路了,不小心進來了?小爺我就想進,你能怎樣……
“哥哥”,甜到發膩的童聲拉回了霍林河的思緒,下意識扭頭,隻見在門後陰影處,一個小女孩看着他,靜靜站在那兒。
她身形單薄,穿着一條款式老舊但洗得還算幹淨的連衣裙,齊劉海下,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盯着他,眼神裡卻瞧不出什麼情緒。
還好,是個孩子,隻要不是江汀隅,一切都好說。
回神的男人咧嘴一笑,他快步走到小女孩身邊,緩緩蹲下,讓自己的視線與小女孩齊平。
“小朋友,你住在這裡嗎?”
小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點頭,聲音軟糯:“是呀,哥哥,我好早就被那個哥哥抓過來了。”說話間,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霍林河隻當是女孩一個人在這有些怕生,反而更心疼,“被哪個哥哥送過來了?”
“不是送,是抓,抓!”小女孩突然提高音量,小臉漲得通紅,眼神裡的恐懼瞬間被憤怒取代,雙手在空中用力揮舞,像是要抓住什麼。
霍林河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激動吓了一跳,連忙摟住小女孩,輕拍脊背。“别怕别怕,哥哥在。”
見有人安撫,小孩兒眼眶立馬泛紅,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下一秒就帶着哭腔說:“他好兇,我都不敢跑。”稚嫩的聲音裡滿是委屈與恐懼,聽得霍林河心疼不已。
真像小溪,都愛撒嬌。
“哥哥也有個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她最喜歡吃糖了。”說着,他下意識翻翻口袋,摸出一顆糖來,放到小女孩眼前,“喏,給你。”
小女孩并未伸手接,聞着甜甜的花果香味,一口咬住就要吃下去。
“這個糖紙可不能吃。”霍林河連忙制止,替她剝開,“給,這下好咯。”真是個小可憐兒,在這裡,應該很難吃到糖。
見剝好,她迫不及待地仰起頭,張嘴含住遞來的糖,舌尖不經意間舔過霍林河的手指。
小女孩眼睛彎成月牙,嘴角勾起一抹純粹的笑,腮幫子一鼓一鼓,嚼着糖,腦袋也跟着晃個不停,含糊不清地嘟囔:“真甜,好吃。”
見小女孩這般開心,霍林河心中的憐惜更甚。他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柔聲道:“喜歡吃就好,哥哥這兒還有。”說着,又在口袋裡摸索了一番,抓了一大把糖,放進小女孩連衣裙的小兜裡。
“拿好了,下次吃記得剝開糖紙,不要告訴其他人哥哥給你糖,好不好?”話落,他頓了頓,又接着問道:“對了,你還沒告訴哥哥,抓你的那個哥哥長什麼樣啊?”
小女孩高興地拍拍小兜,擡起頭,大眼睛忽閃忽閃,歪着腦袋想了想,奶聲奶氣地說:“那個哥哥呀,他總是穿着一身黑,也不見他笑。”
說到這兒,小女孩像是想起那“哥哥”兇神惡煞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哆嗦,往他身邊靠了靠。
霍林河順勢将她摟緊了些,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安撫,“還有别的嗎?小朋友,好好想想,他頭發長還是短,有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
小女孩緊緊揪着男人的衣角,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他頭發短短的,眉毛濃濃的,眼睛……好像是灰色的,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灰色眼睛,看不清……是江汀隅!
瞬間,他腦海裡浮現出那灰眼睛家夥來,他的眼神極少在别人身上停留,灰眸裡透着漠然,望向虛空時,卻不會顯得呆滞,反而是極緻冰冷。
他,為什麼要關一個小女孩?
“别怕,”霍林河強壓下心中的疑惑,盡量溫柔地安撫着小女孩,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有哥哥在呢,哥哥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
“執行官大人,給你咖啡。”
霍林河嘴角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心裡别提多郁悶了。堂堂富家少爺,往日裡都是别人伺候他,如今卻淪落到給這位執行官端茶遞水。
他不情不願地将咖啡杯遞到端坐着的人面前,動作雖還算得體,可臉上那絲不耐煩卻怎麼也藏不住。
江汀隅面無表情地接過,輕抿一口後,便把咖啡杯随意擱在桌上,“重泡。”
這話一出口,霍林河差點沒控制住情緒,這人覺對是故意的!
他不情不願拿過,恨不得把咖啡潑在那人身上,剛轉過身,又聽人小聲說了句,“記得多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