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呆愣在原地,眼中原本的兇光瞬間被疑惑取代。似是想不通,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人類,身體為何這麼堅硬。剛才那奮力一擊,自己引以為傲的武器竟被磕得參差不齊。
不行,還得之後再找機會。
目光順着糖掉落的方向看去,動了動步子,它慢慢彎下身,開始撿起地上的糖,一顆,兩顆……每撿起一顆,它就放進小兜裡,動作就愈發熟練,仿佛又找回了些許往日小女孩的模樣。
最後一顆糖落在門邊,泛着瑩瑩光澤。糖剛捏到手裡,西西猛地擡頭,門縫外的黑暗争相往裡鑽。
不,不是門縫,外面有人在推門!
不動聲色地,西西後退幾步,手裡緊緊捏着最後一顆糖。
黑暗被房間的燈光驅散,走廊空蕩蕩的。
沒人?
西西回頭,見男人還躺在床上,閉着眼。顯然,并沒有發現氣氛的不尋常。它輕輕關上門,無聲閃現到霍林河面前,嘴巴又慢慢咧開,眼中兇光再度凝聚……
砰!
一顆子彈刺破虛空,直直從西西額頭穿過,帶起一小簇血花,随後“叮”的一聲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西西?撿個糖而已,你撞門上了?”
霍林河聽到響聲,起身就看到西西在床前站着,模樣還是如往常般可愛。
隻是那額頭中央,赫然出現一個規整的孔洞,正往外汩汩冒着鮮血,破壞了原本的美感。眼神漸漸變得渙散,生命的光彩正快速消逝。
“西西!”
霍林河瞪大了雙眼,驚恐瞬間攥緊他的心,他不顧一切地撲向小女孩,聲音裡滿是悲恸 。雙膝重重砸在地上,也像是感覺不到。
不可能,不可能。他止不住搖頭,身體控制不住發抖,手指顫顫巍巍伸向西西。
糖果散落,混雜着淚水,一顆顆掉在地上。
沒氣了。
不是吧?
開玩笑?
剛才還好好的,不是還乖乖撿糖了?
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
霍林河似有所感,猛然擡頭。
慘白的光線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煙味,混合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讓人幾近窒息。
刹那間,渾身血液凝固。
江汀隅就站在門口,周身被黑暗包裹,隻留下一個冷峻的輪廓。肩章上的标志在燈光照射下,熠熠生輝,算是灰暗場面下唯一的亮光。
他冷着臉,面無表情,平日裡淡漠的眼眸此刻仿若寒潭,冰冷又空洞,細碎的光影在他臉上跳躍,卻融不化他周身散發的寒意。
手中的槍還冒着絲絲縷縷硝煙。
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霍林河的方向,無聲宣告着剛剛發生的殘酷事實。
霍林河的大腦瞬間空白,滿心的悲戚瞬間被憤怒和難以置信填滿,沖着江汀隅嘶吼:“你在幹什麼!為什麼對她開槍!”
“你瘋了?你是瘋了吧!”
“啊……啊啊,她,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江汀隅,你怎麼這麼冷血,你是沒有家人嗎,你還算是人嗎?”
“西西她還這麼小……”
第一次經曆生死離别,霍林河顯然沒有适應,隻跪着,摟緊早已沒有生氣的西西,仿佛這樣西西就能活過來。
“為什麼,江汀隅,我錯了,我不該進來。”
“你倒是殺了我啊!”霍林河眼眶泛紅,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瞪着江汀隅,聲音因為憤怒和悲恸而變得沙啞,幾近嘶吼。
“為什麼要對西西下手,她還這麼小!被你關在這裡,怕是還沒出去看過外面的世界,沒感受過陽光、微風……她的人生才剛開始啊!”
“你怎麼忍心,江汀隅,你怎麼忍心的?”
他緊緊抱着西西,感受着那小小的身軀逐漸冰冷。周遭的空氣仿若凝固,死寂一片,唯有他沉重的呼吸聲。
半晌,他緩緩擡起頭,眼眶紅腫,眼神裡滿是決絕與厭惡。他直直越過那個冷心冷情的人,腳步踉跄卻又堅定,沒有給他哪怕一絲一毫的視線,好似多看一眼,都會髒自己的眼。
見霍林河走過,江汀隅才終于是動了,伸手一把抓住眼前人的手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焦急,又像是無奈,可最終,隻幹巴巴吐出一句:“它該死。”
“她該死?”
“呵”
“江汀隅,你這種人,就不配活在陽光下。”霍林河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句話。這是他對江汀隅最沉痛的詛咒,也是此刻滿心恨意的宣洩 。
他胸腔劇烈起伏,積攢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把甩開江汀隅的手。巨大的慣性讓江汀隅的身體不受控制,狠狠撞到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霍林河卻連頭都沒回一下,腳步不停,隻留給他一個背影,狠戾又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