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僵持着。
空氣仿佛凝固,四周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終于,江汀隅動了動,像是從漫長的沉思中蘇醒,喉結微微滾動,緩緩擡起眼簾,試着直視霍林河。
嘴唇微張,像是想說些什麼。
“長官,不好了!”安沐瑤神色慌張,甚至來不及敲門,便匆匆撞進辦公室,聲音帶着顫抖,“東部電力大廈出現了高級異種!”
原本欲言又止的話瞬間被咽了回去,江汀隅放下杯子,猛地起身就要往外沖,“備車,帶着你的手下,我們這就走。”
“唉,江長官,别走啊,咖啡還沒喝呢。”霍林河怎麼可能讓他順利離開,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一個箭步沖上前,伸出手緊緊抓住執行官的左手腕。
“嘶”
江汀隅隻覺手腕被猛地一扯,他用力抽了幾下,卻發現那隻手像焊在自己手腕上似的,紋絲不動。“你到底要怎樣,現在耽誤的,可是那一整棟大廈人的性命。”
“我不怎樣,”霍林河臉上依舊挂着那副吊兒郎當的笑,手指輕輕摩挲着男人手腕上的手環,裝出一副好聲好氣的模樣,“你隻要喝完這杯咖啡,我就大發慈悲,跟你一起走,順便勉為其難保護你,如何?”
見掙脫不動,江汀隅歎了口氣,算是妥協,“把手放開。”
東部監察區,幾輛裝甲車從監察中心駛出,車身厚重,漆着監察區獨有的标識。它們依次沒入如水流淌的車流,周圍的車輛看見标識,紛紛自覺避讓。
車内,氣氛本就有些壓抑,隻有引擎的嗡嗡聲單調地響着。
霍林河突然打破沉默,嘴角挂着一抹戲谑的笑,朝着江汀隅開口:“江長官,我可真好奇,你怎麼還戴着這銀手镯?這玩意兒戴在你手上,跟個女人似的。”說罷,他還故意上下打量着江汀隅,眼神裡滿是調侃。
江汀隅坐在他旁邊閉目養神,聞言連眼皮都沒擡,“安靜點。”
被人忽視,他卻像是來了興緻,完全沒放在心上。身子微微前傾,湊近江汀隅,臉上那抹戲谑愈發明顯,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喲,這銀手镯看着精緻得很,該不會是什麼特殊的定情信物吧?
”一邊說着,他還沖周圍的人擠擠眼,周圍人想笑,卻又不敢笑,隻得偷偷捂嘴。
江汀隅依舊緊閉雙眼,過了好一會兒,霍林河還在他耳邊叭叭個不停。終于,忍無可忍,他擡手一把捂住霍林河的嘴,動作幹淨利落。
世界終于安靜。
“太聒噪。”
覆在臉上的手冰冰涼涼,這突然的動作讓霍林河愣住了。他圓睜雙眼,直直地盯着江汀隅,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像是完全沒料到對方會有如此舉動。
他下意識往後一縮,試圖掙脫這隻禁锢他的手,可那手如影随形,又穩穩地覆了上來,力道絲毫不減。
霍林河簡直氣炸了,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家夥,居然這麼“厚臉皮”。怒火中燒,他也顧不上什麼了,眼睛一眯,“你再不收手,我可要伸舌頭了。”
本想吓唬吓唬他,卻沒想到,“嗖”的一下,嘴上的手一下子收了回去。
霍林河得意地想,哼,别看這執行官平日裡一副高冷模樣,比起厚臉皮,還是太嫩了點。
不過,剛剛那一瞬間,他倒是留意到,那隻捂住他嘴的手,觸感細膩得很。
這手可真光滑。
霍林河有些詫異,本以為江汀隅這樣嚴肅刻闆、雷厲風行的人,手該是粗糙且布滿老繭的,沒想到竟如此柔軟嫩滑,這反差感讓他不禁又多看了江汀隅一眼。
這一眼,卻讓他捕捉到了極其罕見的一幕——那位平日裡冷漠無情,對世間萬物都漠不關心的執行官,此刻耳尖竟泛起了一抹紅暈。
如同冬日裡悄然綻放的紅梅,在微微淩亂的發絲遮掩下若隐若現,卻又格外醒目。
本想調侃江汀隅的話語像是被堵住,一句也發不出來。他張了張嘴,卻隻吐出幾口無聲的氣息。
此刻,霍林河腦海中一片混亂,滿心都是錯愕。
他害羞了?
也是,說到底還是個小年輕。
霍林河想着,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一抹笑意險些溢出。可腦海中突然閃過那聲尖銳的槍響,瞬間将他拉回殘酷的現實。
那一抹即将綻放的笑容,像是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冰牆,瞬間速凍,僵硬地定格在嘴角,随後生生止住。
眯起的眼眸中光芒迅速褪去,重新變得凝重而深沉,仿佛藏着無盡的心事。
一顆石子投入湖水,帶起一圈圈層層疊疊的漣漪,引得湖水一陣動蕩,卻又突然歸于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湖水允許漣漪的出現,卻又看着它消失。
霍林河不敢再看,慌忙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