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穿着校服的少年擡手捂住嘴,壓低聲音,朝身旁少女說:“看,那個小異種頭發又長了一截,是吧是吧?”
“可不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江汀隅是個女人呢!”少女身形未動,仍是趴在欄杆上,聞言,隻擡眼用餘光掃視經過的少年。
“真真是白瞎了這麼一張臉,怎麼偏偏長在他身上。”少年越說越激動,“要不是他是年級第一,又看起來不太好惹,我肯定也敢上去揍他兩拳……”
“說夠了嗎,嗯?”
眼見少年口無遮攔,說出這種話來。相比之下,先前她總是被江汀隅壓一頭的不滿,也顯得微不足道。
“我是讨厭江汀隅,讨厭他輕輕松松得第一,而我即使付出再大的努力也隻能得第二。我承認,我是嫉妒他。”
少女話鋒一轉,原本望向綠植的雙眼一轉,直直盯着攥緊拳頭、躍躍欲試的少年。
“可你呢,是想通過拳頭顯示一下你的存在感,還是想跟風,和那群混子一樣霸淩别人?
我嫉妒他,隻會私下裡付出更多努力,再多學一小時。隻要每次考試完能縮小一點差距,我就會告訴自己,看,他江汀隅還是沒有一點進步,我可是又進了一大步。
之前你一直在我耳邊叭叭,叫人家小異種,我還能忍。但現在,你要是真的打了他,那你在我眼裡也就和那群混子沒什麼區别了。
趙樂,你已經是個高中生,不要總想着欺負别人,讓我看不起你。”
張穆瑤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留給少年一個決絕的背影。
“穆瑤……”
對不起,我隻是想幫你教訓教訓他。
少年伸出挽留的手,久久不放。他本想安慰她,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高中時代的少年,往往沖動且易怒,或許是因為青春期到來,或許是因為壓抑的學習環境,又或許隻是為了伸張他們心中的正義。
無論這正義正确與否,他們要做的,隻是順從本心。
“喲,小異種,要回宿舍啦?”楊哥雙手插着褲袋,嘴裡叼着一支煙,頭輕飄飄一甩,身後的小弟就把人堵在樓梯口。
見人沒反應,楊哥取下吸了一半的煙,擡手就往江汀隅嘴裡塞:“來,替你楊哥解決掉,我們就放你回去。”
不料,被江汀隅偏頭避開。
隻見他不緊不慢,刻意對上那楊哥嚣張的視線,“少抽些,那些劣種煙沒辦法保證成分安全,萬一是異化的……”
“靠!”少年惱羞成怒,将半支煙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下,又一腳踢開。幾個小弟見狀,幾人圍上去勸說,讓他消消氣。幾人十分娴熟的,從兜裡掏出紙巾,蹲在地上收拾起來。
廢話!這裡可還是學校,煙可是違禁品。楊哥家裡有背景,他們可沒有。
見江汀隅要走,楊哥伸手一拽,衣領緊緊锢在他脖頸處,“讓你走了嗎!”
窒息感傳來,大腦也開始因缺氧而發懵。瘦弱的少年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将人一把推開。
一時之間,那群人都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弟1:完蛋,老大不會生氣了吧?
小弟2:不知道啊,感覺禍到臨頭……
小弟3(使勁眨眼):快看老大,快看老大,快看老大!
“呵呵呵,江汀隅你有能耐了是吧?”楊哥怒極反笑,不住點頭,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敢跟我動手,你怕是不想活了吧!”
“幼稚。”
江汀隅不想跟那些混子糾纏,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做幾套卷子,多整理幾道例題。
楊哥見人不僅不害怕,還反過來嘲諷他,那狀似輕蔑的态度瞬間點燃了他的怒火,理智的弦“啪”地一下崩斷。
他猛地幾步跨到江汀隅身後,帶着一股狠勁,直沖着江汀隅的肩膀,将人推了出去。
江汀隅剛走到樓梯中間,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身體一時失重,朝前倒去。
現實裡,江汀隅被霍林河打橫抱着,窩在毯子裡,無意識地偷偷攥緊男人的衣擺。
他們正往家走。
“呃……”一聲悶哼還沒溢出,就被主人竭力壓抑下去,隻餘粗重的喘息聲。
顧不上全身的磕碰,他的右腳幾乎要斷掉,像螞蟻啃噬,是從骨頭裡滲出的疼。想一把抓上去阻止這股疼意,指尖卻在剛接觸到時猛地一縮。
“你到底想怎樣。”江汀隅閉着眼,無力出聲。
“叫你喜歡逞英雄,這,就是後果。”楊哥出完氣,理智回籠,注意到一抹偷偷離開的身影。
“喜歡做好人?那你就做個夠!”
“走,兄弟們。楊哥帶你們吃香喝辣去!”
一群人結伴離開,轉眼間,空空蕩蕩,又隻剩江汀隅一個人。
這是17歲的少年第一次扭傷腳,盡管面上不顯,可恐懼早已彌漫整顆心髒,刺激得砰砰直跳。
好疼!
以後會不會瘸?
他……有點後悔了,是不是不該救他?
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湧出,江汀隅擡手抹掉眼淚,深吸一口氣,試圖站起身來。
腳下一軟,整個人又重重跌坐回原地。一連幾次嘗試,都是如此。
書包擦過牆壁的聲音很細微,江汀隅體質異于常人,自然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誰!”
以為是那群人又折返回來,他背過手,淡淡的綠光交錯、纏繞。
隻待露面,那些成形的藤蔓就會破空而去,直直插入他們的頸動脈!
“你……你沒事吧?”張穆瑤顯然是被剛才的那一場面吓到了,說出的話也斷斷續續。她本想着放學後的教室安安靜靜,剛好适合做題。
巨大的落地聲混雜着憤怒的叫喊聲,突兀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路。題是做不下去了,一出門就看到一群混子打了勝仗一般,大搖大擺離開。
要不是她反應快,後退了幾步,不然絕對會撞到她。
即使再憤怒,她也隻是在他們離開後,憋屈地狠狠剜了他們一眼。
卻沒想到,竟然撞見這一幕。
“我沒事。”聞言,江汀隅迅速收回藤蔓,避開少女伸過來的胳膊,硬生生忍着疼,撐着牆壁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