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站出來一人,情緒激動地指向穆英。
“是她,是穆英把宋含章推下水的!”
聲音的來曆不是别人而是華陽。
衆人一片嘩然,原本懷疑的眼神現在逐漸變成笃定,帶着惡意和厭嫌。
穆英感受到炙熱的目光,眼神異常平靜,擡眸看着華陽,對上她那雙數不出來的恐懼的眼睛。
她分明在害怕,為什麼要說謊?
本來就是棘手的案子,命案中涉及的都是王宮權貴,自然得罪那個都不是,何況現在還在國公府裡,若是真相沒搞清楚,最後惹得出了亂子,就是一百個内城司都賠不起。
現在有華陽的指正,比想象中的要好辦些,程詠走到穆英跟華陽面前:“還請公主王妃随下官去司所調查。”
“且慢。”此刻人群中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順着視線往前看,竟然是端王出現在身後。
唐澄臉色蒼白,但是已經恢複如常,身上寬大的袍子映襯的整個人更加消瘦,邁着步子走到穆英身邊。
“有什麼證據,本王就是證據,王妃方才一直在照顧本王,你們有何處來的謠傳!”
程詠一下子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參見端王殿下。”
衆人看到情景,也趕忙行禮,唐澄不是别人,是真正有機會登上皇位的皇子。
華陽看向唐澄,原本不安的眼神一下子徹底變成恐懼,以至于不敢擡眼看向唐澄。
唐澄伸手攬住穆英的腰,身上除了木檀味還有淡淡的藥草膏藥的味道,昏暗中根本沒來得及看他的傷口:“你先進去。”
穆英看着他,那雙冰霜似的眸子滿是柔情,那雙手臂帶着溫暖,唐澄似乎在一點點有了溫度,轉身跟着阿娘回房間。
衆人原本看戲,如今沖出來個唐澄,就算别人有意見,還能有什麼疑問。
唐澄走到華陽身邊:“華陽,我給你一次機會,到底是不是穆英推的宋含章?”
華陽渾身顫抖,雙手拼命顫抖,整個人捂住耳朵拼命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不知道!!”
自從上次馬場的事之後,她的情緒狀态就一直不是很好,如今刺激完全失去控制。
鶴青帶着一隊人馬出來,暗中穩定住華陽。
繼而走到還在地上跪着的程詠面前。
程詠心裡暗把那些把責任退出來的人問候了八輩祖宗。
“程大人,本王記得你内城司不是郭靜安說了算嗎?怎麼拍你來處理這事?”
程詠心中一驚,沒想到唐澄連這些都知道,戰戰兢兢擡起頭:“回……回殿下…郭大人出城訪案…派卑職過來調查。”
唐澄冷哼一聲,眼底帶着輕蔑,那種身上上位者的威嚴壓得衆人傳不上來氣,不是尋常權貴的壓迫,反而是掌握生死的權力。
“把屍體帶回去,這事本王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程詠終于得到赦令,心裡松了一大口氣:“遵命。”
以唐澄的性子不殺就是賞。
有端王在這,就算有看熱鬧的人也不好在停留,這場婚禮就這麼草草收場。
穆英在屋裡心裡忐忑,看着唐澄的臉就心裡說不上來的不安。
房門有了動靜,唐澄從外面進來,看着她的眼神瞬間溫柔。
穆英心裡卻有種強烈的預感,沒有先開口,隻是垂眸看他。
“為什麼幫我?”
唐澄搖頭:“我沒幫你。”
他确實一直跟穆英在一起,隻不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穆英看着唐澄覺得心煩意亂:“你這幾天去哪了?”
“沒去哪……”
穆英從白城之後第一次認真的看向唐澄:“唐澄,我想聽真話。”
唐澄别過頭,身上的傷口牽扯的發疼,不想沉重:“以什麼名義?”
穆英沒想到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這些:“不願意說拉倒。”
唐澄眼底的冰冷漸漸散氣,邁着長腿一下坐到穆英對面。
“太子生了重病,我去看了看他。”
生病似乎加重解釋,這些消息穆英卻一點也不知道:“你要幫他。”
唐澄點頭:“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唐澄眼神柔和地看向穆英,聲音平淡溫和:“英英,你是一個教會我愛的人,上一世父皇的婚約,叫我抵觸裡面更多的原因不是我讨厭你,因為我母親也是這樣離開,我怕了,不想重蹈覆轍,卻忽略了你的感受,登基之後一切都不一樣,總之全然是我的錯,但單一個字,沒有恨,你隻要知道,我會把一切解決好,放你自有。”
穆英死後他徹底失去了那根繩子,變成了孤家寡人,他想随她而去,卻怕說不得好死地人不入輪回,找不到她。
便是一天一天的熬,終于到了那一天,承蒙神靈能叫他重新遇見她。
後知後覺的珍惜,上天真的教會他好多,原來真正珍貴的,從一開始就擁有了。
穆英心裡發悶,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唐澄,還有他們的孩子。
“你也不必再跟我解釋。”
盡管重新活過,可那些曾經的忽略,傷害,冷落,依舊真真實實的在她心上留下不小的傷痕,憑什麼一句想挽回,什麼東西就能回來,唐澄不值得她如此,無論怎麼對待,都能得到原諒,那個人都能回到身邊。不是冷漠脅迫,和患得患失。
穆英從小見過幸福的家庭,才覺得唐澄的病态,留在他身邊隻會把自己也拉進深淵。
兩人沉默地看着彼此,想到過往,沒有赢家,彼此都輸的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