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窗而出之後,李意言與溫绯樂的身影在屋頂上閃過幾下,便消失無蹤。
雖然一開始引起了附近幾家店鋪的人的注意,但更多的人還是圍繞在赤霞城中心的赤水少年會上——圍觀最新定下的本屆藥道名次。
李意言一路往赤霞城外而去,沿路的房屋和樹木都飛快地在他的眼中掠過。
他的輕功“煙波越”本來近些年就又有長進,本來以為溫绯樂追不上的。
誰成想,這人竟然緊追不舍。
多年未見,也不知道溫绯樂現在追着他,到底是要做什麼?李意言心中暗自思量,方才在茶樓所見的那一眼……
溫绯樂跟在李意言的身後,已經是運足了内力,本來溫家的心法就對身法有所加成,他也一直勤修苦練,可也不過是堪堪追着李意言的衣服後擺罷了。
方才一面之下,李意言和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差很大。
整個人的氣質内斂,二十幾歲的年紀卻有過着已經過了大半輩子的滄桑與沉澱。
一開始,眼眸低垂,眼神平和,看他的時候就像是在看另外一個毫不相幹的塵世中人。
可第二眼,驚訝之中卻帶了警惕。
他和李意言不是最親近的同門嗎?到底是什麼把李意言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好在他的輕功和當年相比并不遜色,至少身體和性命無虞,留得青山在,其他的都可以等他們共同籌謀。
溫绯樂這樣想着,對面卻突然迎來一隻手掌,那隻手,骨節修長,有的地方卻已經變形,磨出了老繭。
卻是已經到了赤霞城外,李意言見一直無法甩脫溫绯樂,索性主動回身出擊。
溫绯樂與唐孟楠對劍多年,這點程度的變化根本不在他的話下。
二人對了一掌,李意言接着二人對沖的氣勁,輕飄飄地後退,落在了地面之上。
“意言,我終于找到你了。”
李意言正想開口問溫绯樂到底有何貴幹,多年前就喜歡風流俠客、穿各式名貴衣料的溫绯樂,今日卻穿了件很不起眼的衣服,還跟他一樣,都戴了草帽——顯然是為了僞裝。
可李意言什麼還沒問,溫绯樂便說出了先前那句話,就好像,他,已經找了他很久很久。
“你找我?”
李意言有些困惑,他在江湖上不是已經死了嗎?自從到了一言谷之後一直未曾洩露過行蹤,否則那些江湖人士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擡起手腕看了看在茶樓被一把抓出的一圈淤青,溫绯樂似乎很在意自己的行蹤?
“我一直相信你沒有死,”似乎是看出了李意言眼中的疑惑,“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你的屍骨。”
“那找到我之後,是要做什麼呢?”
溫绯樂緊緊看着李意言,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卻忽然搖了搖頭。
做什麼?什麼也不做!
就這樣看着李意言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就已經足夠好了。
李意言卻率先移開了目光,他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再遇以前的人,說不定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轉身就想直接離開,鐘月葭此時應該正在被衆人圍着慶賀,一時脫不開身,再過不久,等她發現自己不在周圍的人群之中,一定會反應過來尋他的,還是早走為妙。
可是他剛走一步,溫绯樂便追上前一步。
“意言,你别走,你跟我說說,這些年你在哪兒?過得怎麼樣?你有什麼事要做,都可以跟我說,我幫你一起完成!——”
可迎接他的又是直沖面門而來的一掌,頭頂的帽子應聲而落。
幸虧溫绯樂反應快,否則遭殃的就是他的臉了。
“溫绯樂,溫大俠,多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兒聒噪?一點兒都沒有首席的沉穩,你今天就當沒有見過我行不行?”
見李意言搭理自己,溫绯樂剛才差點被打臉的郁悶立刻煙消雲散,“這叫長袖善舞!”
“狗皮膏藥!”
“我沒别的意思,我就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很擔心你。剛開始的時候,你下落不明,我每天都怕第二天早上,會接到發現你被抓住的消息……可是随着日子越來越長,我反倒開始相信,你一定逃走了,逃得遠遠的,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着自己的日子。”
李意言原本又想轉身走人,可是溫绯樂這些年真是長進了,不僅武功劍術長進了,這說起話來,怎麼就那麼讓人想哭呢。
“我……我也想過找你,可是太多的人在盯着少華派,我隻好悄悄地找,一天找不到,我就對自己說,你又活了一天。我其實也很怕,找到的,會是你的屍體。”
溫绯樂看向李意言的背影,緩緩向前,“意言,我們終于又見面了!你還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