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什麼易容，就是師父真實的樣子。”

憶起那日李意言奇差無比的臉色，溫绯樂心頭火起，這簡直是胡鬧，若他早知道李意言的身體狀況，便是綁也要把他綁在床上休息，找什麼幕後黑手！

“可我還有一事不明，”唐孟楠對藥理不通，盡量跟上幾人的思路，“若意言兄真的在出谷之前狀态尚可，後來又為何會極速惡化呢？”

“你且将出谷之後，到赤霞城相遇之前，你和你師父的經曆與我們說上一遍。”溫绯樂一錘定音。

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鐘月葭也隻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便将栖霞台、荊遠客、回春藤等一幹事都細細說了。

待鐘月葭說完，唐運思歎口氣，“師父他，怎可……唉……”

“平衡之術講究的就是體内的各氣的平衡，先是長途奔波，後又是幾次三番與人動手，必然損耗極大，原本在他剛強内力抵禦之下被護住的肺腑失守，毒素入侵，也是必然的了。”

溫绯樂此刻臉上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歸來後，李意言和他相處了三個月的時間，但是他竟然沒有提前發現對方身上的異樣。

每次他要細想的時候，都會被他以各種其他的事，或是眼前當即就要面臨的追殺，又或是對當年真相的追查而岔開注意力。

為什麼，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對方就是在故意回避這個問題呢？為什麼，李意言不願意與他直言相告呢？

若非此次恰好鐘月葭與她師父分開，兩人又覺得昨日李意言的言行不對勁，把脈無果後決定從李意言的兩個徒弟那裡突破，他還不知道要被李意言瞞到什麼。

原本他以為自己對李意言已經足夠了解和關心了，可現如今看來還是遠遠不夠。

像李意言這樣的人，就應該好好地呆在一個地方，鑽研他的藥術，其他的一切都不要管，交給他就好了。

可是，若是果真如此，溫绯樂一是舍不得，另外又會覺得遺憾。

天才的光芒就應當盡情綻放，照亮整個世間，怎能因為黑暗和污濁的存在，就将明珠存放于匣中，不見天日呢？

“那現在應當如何？”溫绯樂閉了閉眼，竭力收斂情緒，“我記得之前在赤霞城一别，他讓你們随藥峰弟子一同先回少華，可是給你們交代了什麼别的任務？”

唐孟楠默默拍了拍他的背，也是一臉嚴肅。

現在的情況，遠遠超出了他設想的最壞結果。

先前以為李意言隻是為了不讓兩個弟子拖累于他，現在看來倒更像是臨終前的托孤，大門派至少可以庇護門下弟子的安危。

隻是，怕是連李意言都沒想到，中原武林這偌大的江湖，竟然連少華派也是黑的。

“師父交代我們去藥峰的藏書閣和少華的藏書峰中尋找，關于他身上所中之毒的相關記載。”

鐘月葭驚訝地看向唐運思，顯然她也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所以，你讓我一同翻找的那幾味罕見的藥材，就是‘附骨’的原材料？”鐘月葭反應過來。

“結果如何？”溫绯樂見李意言提前交代了唐運思去做這件事，心中的郁結稍緩，好歹這人還知道讓徒弟去找法子。

唐運思搖搖頭，“回少華三個月，我與月葭一直在翻找，除了古籍庫沒能進去，其餘書中并無與師父的症狀相同或是相近的毒方，就連幾株藥材的記載都隻有隻言片語。師父留下的書冊也杳無蹤迹。”

“我鬥膽從零星的記載，和師父的症狀，推測一下，”唐運思艱難開口，喉嚨發緊，“‘附骨’之毒到了最後，應當會讓人全身的骨頭發脆，慢慢消融，待到骨頭無力支撐軀殼之時……便是死期。月葭先前說毒發的時候，師父會渾身疼痛，連外在的迷.藥都沒用，這是因為毒素又侵入了一層骨骼……斷骨之痛，怎麼可能用迷.藥就消解呢……”

“運思，你說了這麼多，有沒有什麼現在我們可以為意言兄做的？”唐孟楠見溫绯樂好了些的臉色，聽完方才所言之後失魂落魄，悲戚至極，仿佛馬上要死的人是他一樣。

可唐運思卻是久久沉默不語，見情緒向來波動不大的唐孟楠眼神中的希冀，鐘月葭替唐運思答道：“連師父都沒有辦法，我和師兄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多修養，少用内力，減少損耗，讓師父保持有足夠的内力去抵禦逐漸增強的毒性，千萬不要再和人動手了，平時，也不能磕碰。”

想到畫樓重逢之時，自己竟然還生怕那人又跑了，所以死命地攥他的手腕，溫绯樂苦笑一聲，笑完又氣。

氣李意言，也氣他自己。

提起朝暝劍，便從客棧的窗口飛身而出。

“我去看看他，意言在旁邊天字号房内正歇息。”說罷，唐孟楠提起無情劍推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