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懷玉苦笑一聲,徐蘇合,他怎會忘記,前世蕭重九帶回來的琴師便是叫徐蘇合。
他放下了要敲門的手,低垂下眼簾,靜靜站了片刻,通過隻言片語,他懂了一切,再轉身時,臉上表情已然崩潰。
褚懷玉失神落魄的往外走去,踩到了嘔心瀝血才繡好的嫁衣,在上面留下了黑色灰塵,他也全然不在意,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隻知道往前走。
蕭重九交代好花影要做的事情,揮手讓她退下,她看了一眼屋外的月亮,這個時候懷玉應該還在繡嫁衣,她勾唇無奈的笑了笑,笑中帶着寵溺和滿足,懷玉終于要嫁給她了。
婚期就在眼前,可每每想起,蕭重九仍有一種不真實感,而眼下這種不真實感越發的讓她心慌,隻有見到懷玉,才能撫平這絲心慌。
蕭重九想也不想的就站起身,她要見懷玉,門“咯吱”一聲被打開,剛提步便眼尖的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抹紅色,她彎腰撿起,小心翼翼的拍去上面的灰塵,蹙眉,懷玉的嫁衣怎會在此?
心突然不安起來。
她迅速沖進了懷玉居住的屋子,裡面果然沒人,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懷玉身邊有她的人暗中保護,不會有事的。
蕭重九迅速往外走去,夜色正濃,明亮的月亮高懸在天上,月光落下,讓本就清冷的夜更加冷清。
外面的街道上早已沒了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隻有偶爾幾戶人家還有光亮漏出。
蕭重九找到褚懷玉時,他正垂着頭坐落在長街中央,銀色月輝灑在他身上,為他添了一件薄如蟬翼的外衣,整個人泛着螢白的光,夜風吹過長街,撩動了他的青絲,遠遠看去蕭瑟不已。
蕭重九心頭一緊,快步上前,以為他是摔到了,伸手就要扶他,“懷玉,摔到哪裡了?”
下一秒,褚懷玉擡起了頭,滿臉的淚痕我見猶憐,他一把打開她的手,眼中的淚簌簌而落,“我該叫你阿九還是殿下。”
蕭重九一僵,眼中一陣晦暗,垂落的手緊握成拳,懷玉還是知道了。
動了動唇,想解釋,卻說不出一個字,騙他是真,無論她怎麼解釋也掩飾不了。
褚懷玉低頭,雙手捂住臉,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指縫間滴落,他低喃出聲,“蕭九蕭重九,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一字之差的名字,相似的眉眼,一樣的味道,他該想到的,他該知道的,卻甯願相信那是巧合,可世間哪有那麼多巧合。
他想到了與阿九的初相見,蕭重九是何人,又怎會被人綁架,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假的,隻有他傻傻的信了。
“懷玉。”蕭重九抿緊了唇,思慮半響,她擡手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一點點掉落,露出了她本來就驚為天人的容貌,聲音也陡然一變,恢複了原來的清冷,“懷玉,對不起。”
褚懷玉擡眸,瞳孔驟縮,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人皮面具上,咔嚓一聲,似有什麼東西碎了。
他低頭,呆滞的目光落在自己心口,哪裡正一陣一陣的抽痛,原來是自己的心碎了。
曾經有多信任,現在就有多打臉,褚懷玉想起了與阿九一同度過的時光,最後畫面定格在菩薩廟,悲憫的菩薩像前她們相擁,她們許下誓言,如今回想,竟是如此的諷刺。
那一刻,她在想什麼呢?是在嘲笑他竟如此好騙,還是在感歎他的愚蠢,亦或者都有。
褚懷玉眼睛一陣酸漲,忍不住的清淚逐滴滾落,他當真蠢笨,竟以為阿九會是他的良人。
蕭重九無聲凝望,眼中痛苦與心疼交織,她從沒想過傷害懷玉,可卻又偏偏是她傷懷玉最深,她該拿懷玉怎麼辦才好?
良久,她攤開手心,接住了一滴他的清淚,清冷滾燙,似乎也要把她的手心灼傷,蕭重九忍不住收攏手掌,清淚留下的溫度卻沿着經脈擴散,直至心房,燙的心房發緊發顫。
她擡手,想為懷玉擦一擦臉上的淚,可她的手才一動,褚懷玉就往後仰,避如蛇蠍,抗拒的意味十分明顯,蕭重九看在眼裡,苦在心裡,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許久,蕭重九動了動幹涸的唇,苦澀道:“懷玉,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奢求他的原諒,隻求他莫哭壞了身子。
褚懷玉停止了哭泣,猛地擡頭,淚眼婆娑,“我不要道歉,我隻要你遠離我。”
瞬間,蕭重九臉上血色全無,衣袖下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要她遠離懷玉,不如殺了她。
蕭重九閉眼又睜開,壓抑下内心的苦楚,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懷玉,抱歉,離開你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