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拐過第七道盤山彎，常溪亭跟着車的搖晃頻率一起東倒西歪。後視鏡裡，解雨臣正用朱砂筆在《天師府導遊圖》上标注音律符号，筆尖穩得像是長在懸崖邊的迎客松。

"前方五百米到達收費站——"導航儀突然發出機械女聲，黑瞎子一巴掌拍在屏幕上："破導航，這是去降魔殿還是去農家樂？"

收費崗亭裡探出個睡眼惺忪的道士，道袍上印着"龍虎山5A景區"的字樣："三位是來參加道教文化研讨會的？"

"正是！"黑瞎子遞上工作證，塑封膜裡夾着張麥當勞優惠券，"我們是非物質文化遺産保護中心的，這位解主任——"他猛拍解雨臣後背，"專程來研究貴派鎮山之寶。"

道士盯着解雨臣的白大褂，袖口的八卦紋在陽光下泛着詭異的光："解主任這工作服......挺耀眼啊？"

"最新款道文化元素工裝。"解雨臣面不改色地遞過文件袋，裡面裝着僞裝的批文，"這是省文化廳的特批函。"

常溪亭憋笑憋得肋叉子疼，突然瞥見崗亭後閃過道黑影——那隻哈士奇正叼着道士的布鞋往林子裡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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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殿前的銀杏樹下擠滿旅遊團，導遊舉着喇叭喊："各位請看，這口永樂銅鐘重達八千斤！當年張天師在此......"

"停停停！"黑瞎子突然擠進人群，"我們是文物局的，這鐘需要緊急維護！"他掏出個形似遙控器的儀器往銅鐘上一貼，液晶屏立刻跳出跳樓機般的波形圖。

常溪亭配合地展開檢測報告："根據最新監測，銅鐘内部微生物超标三十倍，可能引發......"

"可能引發道門金融危機！"黑瞎子煞有介事地扶了扶眼鏡，"這位是聲學專家常博士，這位是古樂律專家解教授。"他邊說邊往解雨臣手裡塞了根改裝過的聽診器，聽筒那頭連着藍牙音箱。

解雨臣面無表情地把聽診器按在銅鐘上，殿内突然響起《二泉映月》。遊客們紛紛掏出手機拍攝，導遊的喇叭"滋啦"一聲短路了。

趁着人群騷動，常溪亭溜到銅鐘背面。永樂年的銅鏽下隐約可見七道音簧輪廓，第二道音簧末端嵌着塊磁石，表面女書符号與茶餅裡的青銅鑰匙嚴絲合縫。她剛摸出音叉，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破空聲——黑瞎子倒挂在飛檐上啃辣條，辣油差點滴進她衣領。

"小常同志，這音簧連着壓力感應機關。"他甩下根綁着攝像頭的老君拂塵，"看看鐘頂的八卦鏡。"

鏡頭傳回的畫面裡，八卦鏡背面用朱砂畫着麥當勞的"M"标志，旁邊還有行小字：黑爺到此一遊，癸未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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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沉，遊客散盡的降魔殿浮起一層青霧。解雨臣将七枚銅錢按北鬥方位擺在蒲團上，轉頭就見黑瞎子把哈士奇拴在張天師神像手上："乖，等會兒聽見《廣陵散》就拽繩子。"

"您這是拿神犬當指揮棒？"常溪亭調試着聲波共振儀，顯示屏上的波形活像心電圖。

"去年在武當山就這麼幹的。"黑瞎子給狗套上道童帽，"那回它把真武大帝的寶劍拽下來，直接劈開了機關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