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雕花窗棂，在滿牆泛黃的古籍上投下斑駁的銀紋。解雨臣斜倚在紫檀木案前，指尖摩挲着一枚磁石鑰匙，鑰匙邊緣的裂紋在燭火下泛着暗紅血絲，宛如蟄伏的蛇。常溪亭蹲在一旁的樟木箱上，正用瑞士軍刀撬開一盒民國年間的壓縮餅幹，碎屑簌簌落在《天工開物》的插圖上。

“這餅幹比棺材闆還硬！”她龇牙咬下一角，含糊道，“解總，你們家祖傳的幹糧是拿來防身的吧？”

解雨臣眼皮未擡，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咔嚓”削開餅幹的鐵皮盒：“1943年長沙會戰時屯的貨，黑爺上周還用它砸暈過粽子。”他随手将匕首插回腰間，刀柄的翡翠墜子晃過常溪亭眼前——那是一隻銜着銅錢的蟾蜍，眼珠處嵌着兩粒血珀。

常溪亭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他手腕：“這刀柄的紋路……和七星墓玉璇玑上的女書一模一樣。”她指尖虛劃着空氣，“‘天權’位對應的解家盤口，是不是廣東？”

解雨臣動作一頓，燭火在他眸中跳了跳：“常小姐對解家的家務事倒是上心。”

“沒辦法，誰讓我爸簽了賣身契呢？”她笑嘻嘻地摸出六壬盤，磁勺“咔嗒”指向西北方，“七星局的鑰匙對應七大盤口，廣東解天藍手裡那塊‘天權’磁石，怕是比他的命還重要吧？”

閣樓忽然陷入寂靜，連穿堂風都凝住了。解雨臣的指尖在案上敲出《牡丹亭》的節奏，許久才淡淡道：“三年前我接手解家時，賬面上有十九處暗倉，如今還剩七處。”他忽然掀開案上的《河圖洛書》，露出底下壓着的股權結構圖——代表各房勢力的紅點如毒瘡般遍布紙面，“你以為那些盤口掌櫃哭窮是為了什麼？他們巴不得羅恰德公司明天就破産，好名正言順地分家。”

常溪亭的視線掃過“廣東盤口”旁鮮紅的赤字，忽然嗤笑：“解天藍去年光賭船就買了三艘，賬面上卻寫着虧損五千萬？這做假賬的水平還不如我們學校食堂的阿姨。”

“所以他需要七星墓。”解雨臣突然将磁石鑰匙按進六壬盤缺口，盤面頓時浮現金色星軌，“解家祖訓，七星局每七十年重啟一次，能破局者即為家主。但這次……”他冷笑一聲，指尖劃過星軌裂縫，“有人提前動了墓裡的東西。”

常溪亭的呼吸驟然收緊。她想起洛陽曹魏墓中父親那句「莫信玉衡」的警告，以及水晶棺裡與自己容貌相同的傀儡。磁勺在此時瘋狂震顫，指向她鎖骨下方發燙的七星紋：“所以你要集齊七把鑰匙，不是為改命，而是為了——”

“為了把解天藍埋進他親手挖的坑裡。”解雨臣忽然逼近，沉香混着鐵鏽味撲面而來，“廣東盤口控制着南洋三條走私線，七星墓的‘天權’機關就藏在南嶺的唐代節度使墓裡。你以為他為什麼把走私的青銅器全堆在南嶺山腳？”

閣樓外傳來瓦片碎裂的輕響。解雨臣袖中銅錢镖破窗而出，夜色中頓時響起悶哼。黑瞎子倒挂在飛檐上，墨鏡歪斜地卡在鼻梁：“年輕人火氣别這麼大！我這是來送溫暖的！”他甩進個油紙包，麻辣小龍蝦的香氣瞬間沖散滿室凝重。

常溪亭趁機戳了戳解雨臣緊繃的肩線：“這麼說，下鬥等于抄家？解老闆這算盤打得比墓裡的機關還響。”

解雨臣拍開她的手，嘴角卻浮起一絲笑意：“令尊沒教你‘看破不說破’？”他忽然展開張泛黃的輿圖，某處被朱砂圈紅的山脈蜿蜒如龍脊，唐代墓就埋在越城嶺的斷龍石下。主墓室有三重磁力鎖，需要……”

“需要雙人共振，對吧？”常溪亭晃了晃腕間的青銅甲蟲，蟲翼在月光下泛着幽藍，“就像在曹魏墓裡那樣，你控‘宮音’，我控‘商音’。”她突然壓低聲音，“但若失敗，磁暴足夠把解天藍藏在山腳的走私貨炸成齑粉。”

解雨臣的指尖撫過她腕上發燙的七星紋：“怕了？”

“怕你賴賬。”她笑嘻嘻摸出塊酒心巧克力，“說好的潛艇呢？我可等着坐‘解家号’環遊地下河。”

“潛艇還沒有，”解雨臣走出房門，“倒是可以給你先選幾樣别的趁手工具。”

地下倉庫彌漫着桐油與鐵鏽的刺鼻氣味。常溪亭舉着手電筒掃過成排的青銅器，光束忽然定格在某具铠甲上——玄鐵打造的護心鏡刻着北鬥七星，凹槽處殘留着暗紅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