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年後的程宣會是什麼模樣?
他想象不出,但祁長憶突然想到,會不會就是他徒弟的模樣呢?
此時的三分相似也成了七分。
“程宣。”他喚他的名字。
小徒弟睜着亮閃閃的眼睛應道,那雙眼睛太清澈了,跟鏡子一樣,祁長憶在他眼睛裡看到自己荒唐的倒像。
難以言說的羞愧纏上祁長憶的心髒。
他荒唐,他無恥,他不敢直面程宣孺慕的眼神。
但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這根釘子要是不拔呢?
鸩酒也能解渴對嗎?
在毒發之前,再看一眼去世的愛人,有什麼不可以。
隻是看一眼,難道也不行嗎?
祁長憶閉上眼,突然對自己感到厭煩與惡心。
萬千思緒壓下,他把目光轉向程宣送來的餐點,白瓷碗裡乘着清亮亮的鮮湯,配了幾道爽口的小菜,确實合他的胃口。
“你費心了。”這個搶過來的徒弟,真的比他想的還要好。
但越是這樣,祁長憶就越難受。
他端起香氣撲鼻的湯碗,輕輕舀起一口,他還不知道,自己徒弟居然有這種手藝。
一種帶着熟悉的精妙香氣在舌尖炸開,但祁長憶可以确定自己從來沒有喝過這道湯。
太熟悉了,這種極緻的味道一旦嘗過,簡直會篆刻在腦子裡。
他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嘗過類似的味道,但為什麼卻沒有任何印象。
看着祁長憶一口氣喝完湯,玄洛滿意了,總算是沒浪費。
“這湯,你是怎麼做的?”
“師尊要是喜歡,徒兒下次再做給師尊喝。”玄洛聽着腦子裡的積分聲,喜笑顔開。
“不可,整日呆在廚房做菜荒廢功課像什麼樣子。”
算你還有點良心,玄洛依舊保持着乖巧的微笑,起身收拾餐盤,“那徒兒就不耽誤師尊休息了。”
喝了他的血,一時半會兒就死不了了,也算了了一個心事。
至于另一件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目前來看,馬甲還好端端地呆在他身上。
玄洛歡快回屋睡大覺,一覺醒來,推開門就看見門外坐着的徐雲薦。
“徐師兄,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來躲下清閑,你們這平時沒什麼人來。”徐雲薦飛快地竄進屋裡,癱在椅子上。
“躲清閑?出什麼事了?”玄洛給他端上盤茉莉酥。
徐雲薦眼都亮了,“這不會是師弟你自己做的吧?我可不記得山上有這個花樣。”
“我新學的,師兄快嘗嘗怎麼樣。”
徐雲薦先吃了兩塊才說,“就那個你從秘境裡撿回來的人,我師尊跟他對打了一晚上,他們打架關我什麼事啊,把我也拽過去觀摩還挨揍,我就去找晏秋,他那邊更忙,秘境裡受傷的弟子都在那治呢,我被他拉着幹了一晚上的活,好不容易撈着一個清閑的差事。”
他把一個金色的小盒子推給玄洛,“打開看看,這是你曆練奪魁的獎勵”。
要是徐雲薦不提,玄洛幾乎要把這事兒給忘了。
“要不是這次曆練出了這麼大的事,應該是當衆宣布你是魁首的,沒辦法現在忙不過來了,就隻能委屈你一下了。”
“這有什麼委屈的。”玄洛接過盒子,裡面是一顆丹藥,通體紫色,聞起來有股焦糖的味道。
“這是天元丹,到等到你日後沖擊金丹期時服用,有大用,千萬留好了。”
玄洛點頭,把盒子收了起來,就看見徐雲薦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小聲說,“這幾個月你都要當心些,據我師尊說,宗内混進了奸細,師尊首座還有各位長老正在排查呢。”
沒想到啊,上級宗居然還是一個挺熱門的卧底地點,就是不知道這位同行是誰。
“這麼吓人嗎?”玄洛驚訝道,可别排查一頓給他排出去了,這就搞笑了。
“這次曆練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就是卧底搞出來的,能制造出這樣的風波,這個卧底在宗内的地位必定很高,現在正自上而下排查呢,你沒事别往人多的地方跑,這些人狗急跳牆,指不定又幹出來什麼事呢。”
玄洛點頭稱是,對,往大人物身上查,千萬别查我一個小弟子。
不過這些卧底必然不是魔門派來的,正道的人?是上級宗的競争對手?或者幹脆就是那個縛骨樓的把戲?
都不好說,總之現在熱鬧了,看看他們還能搞出什麼亂子來。
有意思,不怕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