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惴惴不安地坐到沙發上,“陸Sir好。”
“你有什麼疑問嗎,我盡量解答。”陸月笑笑,“雖然不一定都能解釋,但我也算是個過來人了。”
“過來人?”好奇的貓兒歪歪腦袋,黑色的眼睛閃閃發亮,“剛剛他們叫我‘旅行者’,您也是嗎?”
“穿越時空的人類,高塔統稱為‘旅行者’。”她回答,“我半年前,曾經有過一次時空穿越實驗。”
“哇哦~好神奇!所以我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對。”
“他們都是存在的,包括庫爾特、阿爾伯特、埃裡希、路德維希和……維克多……”
“對。”
“那我……能看到他們的未來嗎?”
“不知道。”
星光的眼睛黯然失色。
“竟是這樣啊。”她仰頭向天,努力想要止住即将滑出眼眶的淚水,“好殘忍。我曆經了兩個月的戰火紛飛,我們同生共死,可我卻對他們的未來一無所知……陸Sir,他們,活下來了嗎?”
“你想聽些安慰話嗎?”陸月饒有興味地注視着她,聲音不急不徐,“你可還記得高中曆史裡,關于法西斯納粹最終結局的描述?那些小夥子不過是希特勒的戰争工具,結局必然不會太好。尤其是庫爾特,他身為德軍少尉……”
“現在是中尉了。”
“呃,中尉。反正不管如何,該判刑的全部判刑,區别是鹿死誰手罷了。”
星光困惑:“還有區别?”
“昂。”她換一個姿勢,繼續翹着二郎腿,開始科普,“被蘇軍俘虜和被同盟軍俘虜,存在着明顯的不同。”
清清嗓子,“蘇軍對待俘虜可不會心慈手軟,他們在戰場上遭受德軍的重創,心中充滿了仇恨。被蘇軍俘虜,往往會面臨極其艱苦的勞役,甚至可能會被直接處決。而同盟軍相對來說會更遵循一些國際公約和人道主義原則,俘虜的待遇可能會稍微好一些,但也免不了長時間的監禁和審訊。”
小姑娘聽得心驚膽戰,顫聲問:“那庫爾特他們,豈不是兇多吉少?”
“也有一些‘幸運兒’能夠逃脫劫難。比如在墨西哥聲名遠揚的慈善家族康德拉家族,據說就是由一個納粹憑借劫掠來的财富白手起家的……當然,這隻是坊間傳聞,聽聽就行。”陸月無奈地聳聳肩,“總之,那個時候還是有不少納粹逃到南美洲尋求庇護的。”
星光輕阖雙眼,陷入了沉默。
她想起戰場上恐怖的屍骸,想起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想起傷者絕望的呻吟,想起維克多卡在駕駛艙裡扭曲破碎的身體,心中那股惡心的感覺又從喉嚨處翻湧而上。
他們,生如蝼蟻。
陸月見狀,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她捂住嘴巴,半跪半倚在牆邊又是一陣幹嘔,五官擰在一起,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我們為你預約了心理醫生,第一階段的治療為期一周。你現在要開始嗎?”陸月再次問道。
“現在是幾月幾号?”
“2024年3月17号,星期日,你昏睡了一個星期。别擔心,學校那邊我們已經替你找好了請假的借口。”
“不要告訴我爸媽,他們正在為我弟的高考操心。”
“好。”
淚水,又止不住湧現。
她半睜開眼,站起身來,神情木然,仿佛靈魂已經脫離了軀體,“心理治療是吧,現在就開始吧,也許這能讓我好受一些。”
陸月點頭,拿出手機回複了一條訊息,然後才從沙發上起來,微笑道:“那現在我們去一趟市醫院,來自德國的著名心理學醫師威廉姆斯先生已等候多時了。他可是高塔禦用,絕對給力!”
“好。”
·
接下來的幾天,星光住進了單人病房,每天都按時接受心理治療。
漸漸地,她已然能夠正視那些苦痛的回憶,坦然面對死後面目猙獰的維克多,也不再屢屢遭受噩夢的侵擾,開始與宿舍裡的小夥伴們有說有笑地談論起腹肌帥哥,分享PO太太的新糧。
老王她們似乎沒有對星光的消失有多大的疑惑,就像是平常那般聊天,時不時吐槽一下地中海的金融工程學,又或者是八卦起誰和誰表白了、誰又暗戀着誰。
說起表白,星光往群裡提一嘴學長,結果一個個都變成了啞巴。
無奈,她隻能私信老王,畢竟當初紅線還是這家夥搭的。
【對方正在輸入中……】
結果十分鐘過去,一句話也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