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蘭想不到自家老爹會來這麼一出。知道他是為自己好,有這麼兩個厲害的義兄照拂,在外行走時能安心不少。
憑他們三人的交情,完全不需要什麼拜把子的儀式,那樣反而多了些功利的味道。
她怕江小魚多想。
“鐵伯伯的好意我心領,但我有個更好的法子。”江小魚笑着,眼中卻沒什麼情緒,“我跟您切磋一場,若您勝了,我就拜您為師,鐵心蘭就是我的師妹,您看如何?”
鐵戰當然樂得答應,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收獲一個半路徒弟。
花無缺沒插話,眉間一直含着隐憂。
惡人谷的生活本就單調,自江小魚和五個惡人出谷之後,更是慢慢沉寂下來。而今有比武可以看,許多人都跑出來瞧熱鬧。
江小魚曾在鐵心蘭那裡領教過“一百零八打”,彼時他初出茅廬,武功平平,對付起來有些吃力。如今他的功夫早不可同日而語,但鐵戰“武癡”的稱号不是白得的,想要勝他沒那麼容易。
比武者之間由互相試探到慢慢竭盡全力,而鐵戰拳法剛烈,江小魚也一改往日風格,隻是抵擋,少有進攻的時候。
鐵心蘭見花無缺的眉頭一直未曾舒展,應是憂慮的,“花公子,你覺得小魚兒能赢嗎?”
花無缺:“我知小魚兒不會做無把握之事,但……”
他沒說完的話,鐵心蘭聽懂了。“他為何提出要與我爹切磋呢?”
花無缺緊盯着那個身影,聲音弱下來,“或許是因為我。”
話音剛落,江小魚的招式竟然慢了下來,這場比武似乎結束的意料之外得快。眼見鐵戰的拳頭帶着猛烈的内力将要打上江小魚的肩頭,距離就在分寸之間,但也止步于此了。
江小魚周身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屏障,令人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他手腕翻轉,輕飄飄地打偏了鐵戰的拳頭,淩空後翻退開幾尺遠,不羁地笑道:“鐵伯伯,對上移花接玉可不能硬碰硬哦,承讓了。”
鐵戰尚沉浸在方才那一招的餘波裡,隻有他自己知曉,如果剛才江小魚沒有留情,他要面對的就是成倍的内力反噬。
半晌,鐵戰連說了幾個“好”,鄭重拍了拍江小魚的肩,頗有後生可畏而他這個前浪就要被拍死在沙灘上的感慨。
拜把子拜師的囫囵事兒自然也不提了。
之前鐵姑娘在信中提及鐵戰想要在院子開一片菜地,花無缺就從谷外幫忙帶了青菜和蘿蔔的種子,好種好養。
是以這天下午,三個男人拿着工具,翻地種田。
鐵心蘭第一次看見花無缺撸起袖子、紮起衣擺幹活的樣子,很是新奇,多看了一會兒,把人看不好意思了。
不過花無缺在武學上很有天賦,種地卻很是力不從心,江小魚擺擺手将他趕去二線打雜。
他們能來幫忙鐵心蘭很感激,自不會真的讓花無缺打雜,端茶倒水這些事兒還是她自己來做。
花無缺就成了這裡最閑的人……也不算,江小魚支使他一會兒遞個鋤頭,一會兒擦個汗,總之都是專屬服務。
誰都想不到翻地還能挖出地下寶貝來。
那木箱子實在老舊,不知埋了多少年,驟然見光,木闆如摧枯拉朽般裂開。打開破敗的箱蓋,裡頭藏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幼兒的衣服,虎頭帽虎頭鞋、兩三歲孩童的外衫,還有一隻撥浪鼓。
鐵心蘭:“沒想到這裡居然有小孩子的衣服,真可愛。”
江小魚的神色在看到這些衣衫時就僵住了,過了會兒,他又一言不發地将箱子理好放回土坑裡,一鏟一鏟撥土掩埋。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卻越擦越紅了。
花無缺知道他很難過,需要好好發洩一下,就把他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牽着他走遠了。
江小魚的心情,鐵心蘭大概能懂得一點點,也隻是一點點。那時她與父親多年未見,固然憂心焦急,但總是滿懷期許的。
而他,故人已逝,隻剩遺憾。
花魚二人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回來,花無缺将人哄好了,江小魚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甚至一鼓作氣将菜地整的像模像樣。
果然不是一般人。
能和這樣的人交朋友,我也不是一般人,鐵姑娘這樣想着,别提有多暢快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他們走前天已經擦黑了。
鐵心蘭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把中午的事說開。
“我爹隻是一時起意,那件事你别放在心上。”她面對江小魚時久違地感到些緊張。
江小魚笑了笑:“鐵伯伯就是想法簡單了些,沒什麼的。”
“那你為何還要與我爹切磋呢,萬一輸了怎麼辦?”
“那就個多師父啊,”江小魚挑眉,“再多個師妹。”
鐵心蘭:“我應該算你師姐。”
江小魚聳肩,毫不在意:“随你怎麼說,反正我赢了。”
“也是。”鐵心蘭又問,“可我還是不懂,拜師和結拜有什麼區别?”
江小魚擺出一副“就知道你不懂”的神情,一本正經解釋道:“區别大着呢,認師父是我一個人的事,花無缺是我哥,我與你結拜,看起來是我們兩個,真要論起來,卻是三個人的事。”
鐵心蘭點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
江小魚笑意漸深,透着一點神秘,“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
他轉身時,一陣風吹過耳邊,鐵心蘭聽到一聲低語。
“我才不要把我哥分給别人。”
鐵心蘭怔忪片刻,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成了他口中的“别人”,氣得跺了跺腳。
誰稀罕!
哼!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