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蘿西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陣音爆聲響起，銀發的海怪魔女以一種令大魔女望塵莫及的速度沖向了遠方的天空。

很快，她就化為一個小點，消失不見了。

“海怪魔女有那麼靈活嗎？”多蘿西愣愣道。

葉蓮娜抱着臂道，“普通的海怪魔女或許沒有，但那家夥，那家夥可是把不聽話的北海巨妖全部殺絕了的狠人，現在地球上留下的北海巨妖都乖巧得不行，她還暴揍過印度那個偉大魔女，要不是沒考過A3，她早就跻身頂級魔女的一員了。”

“關于她，有什麼傳聞嗎？”維蒂好奇道。

“嗯，有一點。”葉蓮娜點頭道：“她是突然出現在地球上的，似乎并不是在地球出生，總之，她沒有親屬，但又确實是魔女……她經常說某種讓人聽不懂的語言，但是沒有人知道哪種語言來自哪個異世界，哪個折疊空間或哪個外星球，因此，我們判斷她是某場異世界戰争意外造就的魔女……反正她被拉去魔女機關辦理身份手續的時候，她們交流靠的是肢體語言，還有我們海洋魔女協會，我媽媽拉她加入的，她和我們都聊不來……”

“你說她姓克拉肯嗎？”多蘿西回憶道，“克拉肯似乎是某個前任偉大魔女的名字……”

“呃，其實是這樣的，海怪魔女中，有一種魔女種類為克拉肯族，頭發就像觸須一樣可以自由操縱，克拉肯這個名字最早用來稱呼一種名為北海巨妖的海中怪物，克拉肯魔女就是擁有這種怪物血脈的魔女……”

“是由北海巨妖轉變成的魔女嗎？”多蘿西好奇道。

她知道異種族轉化成魔女的條件是很苛刻的，而且價格非常昂貴。

“想什麼呢？當然是魔女上了北海巨妖之後生下來的異種魔女啊。”葉蓮娜白了她一眼。

多蘿西驚呆了，魔女的節操比她想的還要爆炸。

這都能下得去手？

葉蓮娜捏了捏自己半透明的耳鳍，繼續道：“這種魔女非常、非常稀少，繁衍能力也非常低下，她們大部分居住在挪威附近，潛伏在海底，而格賽麗亞正是這種稀少的克拉肯魔女，她沒有姓氏，為了防止她和别的同名魔女搞混，我們幹脆就這麼叫她了。”

“原來如此。”多蘿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還有啊，格賽麗亞似乎很厭惡光明神系的僞神和天使。”葉蓮娜接着道，“天使們都生活在天堂山，很少出來嘛，大家都知道，秋季是天使繁殖期，是禁獵期，為了可持續發展，正常的天使狩獵季都在春季的前三個星期，夏季的後兩個星期，而有一年冬天，魔女機關發現格賽麗亞闖入天堂山，殺了好多天使，然後她就被罰款了……”

“天使……狩獵季？”多蘿西嘴唇動了動，艱難地吐出單詞，“天使們還在天堂山生活？”

“是啊，因為人工圈養起來的高等天使容易自殺嘛。”葉蓮娜道，“現在才初步實現了低等天使的人工養殖而已，那種昂貴的天使絨就是天使牧場産出的哦。”

人工圈養……天使……自殺……

多蘿西腦内頓時閃過前世看過的許多影視作品。

比如生活在孤兒院的孩子們有一天發現自己隻是怪物圈養的口糧和商品，被領養離開的孩子其實都被吃掉了……隻是魔女要更直白一點。

你們魔女真是罪大惡極……不對，我也是魔女……還好我也是魔女……

多蘿西摸摸自己的胃袋，感覺有點惡心，但又吐不出來。

她腦袋裡突然響起了那個天使死前悲憤絕望的聲音：“我是侍奉主的天使拉斐爾……”

她發現自己心裡毫無感覺。

我難道已經失去人性了嗎？多蘿西惶恐地想道。

“多琳，你怎麼啦？”維蒂拉着多蘿西的手晃了晃，“你的臉色好差。”

“……沒什麼。”多蘿西勉強擠出個笑臉，“這個天使叫拉斐爾吧？要不我們把素材都取走，剩下的部分埋了？就當是，嗯，就當是給森林交稅。”

維蒂被她強行找的這個借口逗笑了，葉蓮娜也笑了，她們笑了一會兒，多蘿西也艱難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你要加工這三對翅膀，我可以幫忙找煉金魔女哦。”葉蓮娜指了指被伊莉莎整齊放在料理台上的潔白翅膀道，“傳奇天使的骨頭其實也能做不錯的魔法道具，你确定要埋掉嗎？就算你埋掉，也可能被其它魔女挖出來的。”

“埋得隐蔽點吧。”多蘿西道，“那對眼睛也……”

“眼睛很珍貴的，你可以考慮賣給我哦。”葉蓮娜道，“我不是說過我有個聖騎士魔女姐妹嗎？這對眼睛蘊含的魔力對她來說可是大補。”

多蘿西的良心和貧窮的現實争鬥了一陣。

她發現自己并不在意買賣天使身上的素材這件事，仿佛這是理所當然，一點都不需要猶豫的事情。

她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在亵渎屍體或是什麼，仿佛隻是在市場裡買賣蔬菜那樣自然。

“……那就賣給你吧，那三對翅膀也能賣給你嗎？”

“可以哦。”葉蓮娜笑眯眯道，“傳奇天使的翅膀，畢竟已經死了，如果是整隻活着的傳奇天使，價格會高很多，嗯……一對翅膀十萬吧，三對三十萬，眼睛五萬，一共三十五萬？”

“好。”多蘿西點點頭道，獵殺傳奇生物可真賺啊。

多蘿西原本以為自己會很有罪惡感的。

但實際上，她發現她心裡隻有還債壓力驟然減輕的欣喜。

于是葉蓮娜開開心心地把天使的素材都收到了自己的空間腰包裡。

多蘿西把剩下的天使骸骨都收集起來，這些骨頭瑩白如玉，散發着淡淡的金色光暈。

她覺得自己很虛僞，覺得這樣似乎沒有意義。

她也是個魔女，她也是受益者。甚至于，她發現自己心裡其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愧疚。

這說明我是個冷血的人嗎？多蘿西想，或者，這已經說明我不是人了？

“姐姐。”維蒂拉了拉她的鬥篷，“你怎麼啦……”

多蘿西輕輕抱了抱維蒂。

“多蘿西。”葉蓮娜突然道，“我們魔女已經滅絕了三百多個物種，開發了數以千計的異世界，我們手上血債累累，在宇宙中，我們毫無疑問屬于混亂邪惡的陣營，你這麼心軟，肯定會被騙的啦。”

她看出了新朋友的那一點憐憫和不忍。

“……但是大家都那麼友好。”多蘿西迷茫地道，“就像你，你對我們那麼溫柔，大家聚在一起，很快就能成為朋友，為什麼我們不能和别的種族友好交流呢？”

葉蓮娜笑了起來，“我的天哪，多蘿西，你的想法簡直就像是女巫那樣……難道你是女巫轉化來的魔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