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蘿西進城的時候，看見有不少人在排隊。

他們大多看起來沒什麼精神，衣服髒亂，像是……流民？

她一靠近就吸引了許多目光，那些人們打量着她，當他們的目光落到多蘿西金子般的長發和金色的眼眸上時，那些眼神中就流露出些許貪欲。

多蘿西皺了皺眉，才恍然想起，雖然自己刻意控制了萊茵眼的魅惑能力，但這些人體内一丁點魔力都沒有，因此抗性可以說為負，直視這雙眼睛本身就會對他們造成影響。

隻不過，這種影響十分輕微，還不至于讓他們馬上就失去理智。

多蘿西腳趾在鞋子裡蜷縮了一下，開始思考要不要用個隐身術混進去。

但最後，她還是排在了隊伍的末尾，笑容親切地詢問前面的老人，“你好？你們都是從哪裡來的？”

裹着破爛黑袍的老女人眼神呆滞地看了她一眼，對上萊茵眼的瞬間打了個激靈。

她脫口而出一串陌生的語言，多蘿西完全聽不懂。

愣了好半天，多蘿西突然想起“老娘可是個魔女啊”，趕緊施展了一級預言系法術通曉語言，又施展了個三級的巧言術，同時避開了與她的視線接觸。

她聽見這個老婆婆說：“哎喲！哪裡來的大小姐？您想要打聽什麼？”

多蘿西通過巧言術道：“你們都是從哪裡來的？”

“還能是哪裡？當然是從邊境來的！戰火燒得厲害，我們的農田還來不及收獲，就隻能急匆匆地逃命來了！”老婆婆長籲短歎，“納爾蓋的軍隊打不下貓樂迪女王的城市，就隻能搶掠我們的村莊，要我說，他們肯定很快就會打到克希亞港，然後進軍烏撒！這天下就沒有安甯的地方啦！”

“是納爾蓋攻打弗裡德裡希嗎？”多蘿西一邊問，一邊掏出一枚銀币，塞到老婆婆手裡。

老婆婆看見手裡亮閃閃的銀币，眼睛一亮，做賊似的左右看看，趁着沒人注意才趕緊把銀币塞進了懷裡。

“是啊，兩年前，一群神神秘秘的巫師拜訪了塞勒菲斯城，三個月前，庫拉尼斯王就宣布要剪除……”老婆婆壓低了聲音，“剪除邪惡魔女的爪牙，讓夢境諸神的榮光再次降臨在我們的土地上，天上新生的星辰就是預兆，因為諸神都來自群星！”

“……”多蘿西抿了抿嘴唇，“諸神對你們好嗎？”

“呵，哪有的事？”老婆婆笑了，“我聽我的媽媽說，夢中諸神隻會偶爾在染雪的白色山巅散步，祂們建起了一座輝煌的城市，但決不允許凡人踏足，人們恐懼祂們勝過愛戴祂們，祂們就像傳說，一個無迹可尋的神秘影子，祂們的信徒都是一些瘋子，會搶走孩童進行血腥的獻祭，還要求村莊獻上純潔的少女，祂們怎麼會對我們好呢？”

“為了這樣的神，他們就要發動戰争？”多蘿西不可置信地道。

“哈，年輕的小姑娘，那隻是一個借口，庫拉尼斯王是個勇士，他曾深入群星而安然複返，他鋼鐵般的意志力讓他活到三百歲還不見年老……但他畢竟老了，他有将近三十個子嗣，每個王子或公主都渴望一塊分封的疆土，而東部地區如此危險，貧瘠。”

老婆婆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

“魔女已經消失了一百多年，看守富饒西部的女王是一隻貓燈，人們或許喜愛毛絨絨的小東西，但許多人仍然認為被一隻貓燈統治是一種屈辱……”

多蘿西眯了眯眼睛，反問：“因為恐怖的魔女不在？”

“瞧你這話說的……對，因為恐怖的魔女不在，大家早就懷疑她們跟諸神同歸于盡了，或者受了重傷，不知道躲在哪裡養傷呢。”

那你們也太小看魔女了。多蘿西抽了抽嘴角，就算魔女碎成一塊一塊的，也能拼起來複活，除了拼屍體以外的流程用時不超過五秒鐘。

不過……多蘿西打量了一下這個衣着破舊的老婆婆，“你以前是做什麼的，老婆婆？”

“我？我隻是個普通的村婦罷了。”老婆婆道。

“可你的消息很靈通嘛。”

“哈，這你就錯了，小姑娘，打聽消息是老人家的愛好，也是我們這些弱小平民的生存之道。”老婆婆道，“我跟着大夥從邊境撤到克希亞港，又跟着少部分有遠見的人沿着斯凱河而上，來到烏撒，沿途的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貓樂迪女王沒有宣布過，那顆星星是魔女的傑作嗎？”多蘿西又問。

老婆婆搖搖頭，“老人家我從沒聽過這個說法。”

流言……這輿論管控做得不到位啊，貓樂迪。

換做前世地球，輿論戰早就打起來了，我大英可最擅長玩這個了。

什麼嬰兒斷手的謠言，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士兵照片……

這個時候，多蘿西才驚覺，原來她身上也有現代人的通病啊。

因為知道了太多曆史的真相，所以在說起遠在天邊的故事時，會用諷刺、嘲弄和一點憤世嫉俗的态度去談論，并持有一種事不關己者的傲慢。

她也在網絡上會說過某個事件可惜，歎息過如果某個人當時這樣做就好了，評判過當時的領導者犯了什麼錯誤，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不一樣了，多蘿西。

現在我真的在這裡了。

這些想法在七線程的魔女腦中轉一圈隻需要占用一條思維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