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勒南街在西岱島的左下角,離榮軍院和盧森堡公園也沒幾步路,屬于巴黎的黃金地區。
愛德蒙斥巨資買下的府邸曾屬普高涅家的社交皇後——德-鮑賽昂子爵夫人,她在情夫為了筆百萬嫁妝而選擇迎娶資本家的醜女兒後,全然不顧丈夫還要出入宮廷,逃也似地搬到了僅德-尚皮涅勒侯爵(他是德-鮑賽昂子爵的表親)願意與她保持聯系的諾曼底區。
妻子成了社交圈裡的著名“敗犬”,德-鮑賽昂子爵也不大好受。
“為了個娶暴發戶的男人,就要從巴黎的社交圈徹底離開。”出乎意料的是,德-鮑賽昂子爵夫人一走了之後,她的丈夫反倒是和蹭她姓氏的拉斯蒂涅相處甚歡,讓人以為他才是這落魄貴族的遠房親戚:“阿瞿達侯爵又不是聖人,即使是聖人,亞曆山大六世的所作所為也足以讓女人明白男人的本性就是延續自己的姓氏,自己的榮光,以及寄托這二者的親生血脈。”
德-鮑賽昂子爵冷哼道:“她自己靠普高涅的遺澤在巴黎的社交圈如魚得水,結果吃着祖上的福利,卻要一個真正的貴族,前途璀璨的侯爵大人為她拒絕步入婚姻,延續給她帶來榮光的家族血脈。”
說到氣處的子爵大人抄起酒杯給自己灌得滿臉通紅。德-鮑賽昂子爵夫人一走,他的身價就大打折扣,不僅是在名望上失去了曾兩次君臨法蘭西的低地榮光(普高涅是勃艮第的法語變形,作為代表的勃艮第公國在巅峰時涵蓋包括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在内的低地國家),經濟上也逐漸變得捉襟見肘——
小仲馬在《茶花女》裡借瑪格麗特的女伴之口道出一個收入穩定的公爵為何入不敷出。
德-鮑賽昂子爵離真正的公爵也就差個世襲頭銜。他的馬車、男仆、秘書、廚娘、以及脫離奴隸身份的外族随從每年都要四套衣服,好讓那些不自量力的中産對上白手套的仆婢就會自慚形穢。
葛勒南街的府邸同樣需要源源不斷的金錢維護,尤其是像德-鮑賽昂子爵夫人般愛開宴會,承擔着為新老獅王、母狼牽線搭橋的政治掮客,每年花在應季鮮花上的金錢就有兩萬法郎,足以為一無所有的拉斯蒂涅購置全套的上流裝備……而且還包一年馬車。
德-鮑賽昂子爵隻是愛麗舍宮的常客而非王上的心腹重臣,即使是雷霆雨露皆為君恩的路易十八,此刻也得摳着子來收買人心,遠不如被波旁嘲笑的籠中鳥——對岸的大英王室來得輕松自在。
當然,對于這群不知疾苦的封建老爺,論好壞也太抽象了。
對岸的漢諾威确實是比艱難複辟的波旁來的口袋寬裕,但大英的王子一個賽一個的債台高築,就連現任的喬治四世都是為了還賭債才決定迎娶遠房表妹。
“上帝見證。”愈想愈氣的德-鮑賽昂子爵給聽他抱怨的拉斯蒂涅倒了杯酒,眼前閃過妻子走後,長得能把他和府内的仆婢全都活活絞死的各色賬單,然後才從無力感裡滾起他對妻子的怨恨:“全巴黎也找不出如我一般的丈夫。”
拉斯蒂涅很擔心這表姐夫将怨恨移到自己頭上。
德-鮑賽昂子爵夫人一走,他能依靠的上流人脈就隻剩下德-紐沁根男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