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卻閃過了過往種種、以及那個,絕對無法忘記的人。
想來他确實是病了。
得了忘不掉又記不清的病。
因為那份痛苦太過于真實。
葬禮是為了讓生者接受亡者已去的事實,而他卻……
“全亂了,我的一切、全都亂了……”
蘭堂的攻勢驟然一滞,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夠了,”他低聲說道,“夠了。”
……
仿佛徜徉在迷夢中。
好像……就剩自己一個人了。
一個人……
如果我也能做些什麼……該有多好……
中原中也慢慢的俯身,抱緊雙腿蜷縮着,感受着那冰冷的溫度。
那金色的光芒仿佛是一泓冰亮的水,緩緩滲入體内,透過肌膚,滲入每一寸血液。
咔嚓。
是黑暗中門鎖轉動的聲音。
擡起頭,一道溫暖的黃光灑進迷蒙的眼裡,影影綽綽,隻能聽見仿佛擱着一層膜的聲音——
“你看,果然他就是在窗戶邊嘛!我就說讓你們早點回來,否則肯定又要讓他擔心了。”
“但說好了今天你早回來的。”
“是~”
那道聲音的主人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鬓發:
“抱歉,我回來晚了,我有帶吃的回來哦!”
柔和的溫暖從外部滲入,驅散了惱人的寒冷。
他們。
走了進來。
當他終于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到那與自己相似的藍色時,那雙眼睛泛起一絲笑意:
“我回來了——”
啊……
是這樣啊。
“……歡迎回家,中也。”
【他們,或許真的很愛你。】
因為你是因愛而生的孩子。
僅此一次也好,請讓我沉浸于這場夢境中。
能夠作為人類而生活,我感到無比幸福。
太陽是熾熱的,淚水剛流出來時也算溫熱。
那溫熱撒在他的臉頰,分不清是淚還是太陽。
中原中也有些睜不開眼了。
作為劣等的仿制品,還是因愛而生的孩子,更願意相信哪一個呢?
……事到如今,全錯了啊。
月光從窗外灑進屋内,給略顯昏暗的房間鍍上一層銀光。
房間裡彌漫着一種寂靜的氛圍,隻有偶爾傳來街道上汽車駛過的聲音,細微而又空曠。
窗外的世界被月光照得模糊一片,仿佛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漠然與安靜地伸展在夜幕下。
赭發少年安然的睡顔是許久未曾有過的,或許是這份夢境過于美好,以至于仍在睡夢中,他依然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
蘭堂,不,現在應該叫他阿蒂爾蘭波了,就這樣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應該慶幸還沒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不是麼?”紅發女人替他掖了掖被角,語氣冷峻。
“我……”已經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蘭波閉上眼。
他想要靜心,可看到的卻是魏爾倫的那張臉。
痛感從心髒慢慢蔓延至全身,酸麻的感覺一直能傳到指尖,細細感覺到心痛的傳遞。
“你們一直在做這種事嗎?”她皺眉質問道。
将魔族塞進人類的軀殼,當做武器使用。
而這件事顯然不是第一例了。
“……是這樣。”意識到莎菲爾誤會了什麼,蘭波神色戚戚,但很快又激動起來,“但親友是不一樣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
“……這樣嗎?我明白了。”
她那黑曜石般的眼眸投向窗外,神色深邃:
“有些人……已經放棄了成為人類的資格。”
此時此刻,門外扒拉着門框的太宰治隻能眼睜睜看着中原中也睡他的床無能狂怒,明明安吾都能跟着織田作回家睡覺,憑什麼小矮子一來就要占自己的床?!
還有,這三個人怎麼像是要把自己排擠在外的氛圍?明明情報是他提供的啊!莎菲爾這個老女人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忘了他!
好氣。好氣。好氣!
難道今天隻能睡沙發了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還有另一個人正在無聲尖叫。
月之本元司恨不得在内心瘋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麼大的誤會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是不是誠心想看我笑話,啊?!】
機械聲卡了一瞬,常見的緩沖卻顯得有些陰陽怪氣——
【唉?這難道不是宿主的計劃嗎~你看他們好像都信了呢~】
計劃,計劃個鬼計劃!被忽悠成瘸子的隻有中原中也一個吧?不對,現在怎麼連阿蒂爾蘭波也……雖然是雞同鴨講,但這位明顯也不是研究人員啊喂!還有讓“日本的蘭波”變成保羅魏爾倫的copy件真的不是什麼惡趣味嗎?還有蘭波那魂不守舍的樣子,這完全是明牌了吧!
現在隻要想到自己把土著角色當成自己世界觀的這件巨大的烏龍事件,元司就恨不得以頭搶地爾。
尤其是之前對着中原中也侃侃而談威迪爾世界觀,大談特談魔族小故事,現在這小孩貌似真信了的樣子,就讓他尴尬到腳趾扣地。
【……現在有沒有什麼能讓人快速失憶的辦法!】
腦海中閃過無數圓謊的說法,最終,月之本元司還是屈服了。
【有的宿主,有的。】
1019在這方面似乎格外積極,機械音的都跳躍了不知多少度。
【隻需要宿主繼續保持下去,再把所有知情人都滅口,就可以完美解決問題啦~】
【我是守法公民啊!!!】
【那您覺得您的馬甲是嗎?客服1019貼心提示,前朝的劍斬不了本朝的官兒~】
想起剛剛快摁不住的莎菲爾拔劍的手,還有胸膛中燃燒着的陌生的憤怒,幾乎壓制不住的月之本元司徹底啞火了。
坐在窗旁的木椅上,紅發女人隻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條空曠的街道。
是的,月之本元司經常有這樣的時候。
“無論能力還是情緒,都很差勁呢……”
“像你這樣的人,就不要刻意擠進來不屬于你的圈子了吧。”
“一直挂着臉,實際上根本就沒認真過嗎?”
……
他真的,真的是個很不擅交往的人,能結識的朋友很少,真正了解他的朋友則沒幾個。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那就是——書籍會是陪伴他一生的朋友。
而莎菲爾,就是他所描繪的故事裡一直以來的那個英雄。
——要退縮嗎?
“你是我的英雄,”她輕撫上心髒的位置,感受着有力的跳動,“所以,我會做出符合你英雄形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