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的,兩個都帶走!要是少一根寒毛,就等着被老大扒皮吧。”
疤痕男戴上面罩,手刀往正在掙紮的楚幽後頸劈下,手法幹淨俐落,直接把楚幽給劈昏了過去。
玄九暗自咋舌,這些黑衣人目标明确,一點也不怕得罪貴族的架勢,想必背後必有勢力指使。
他在心中暗自計算時間,從撥通電話到現在,玄明鏡若是反應夠快,應該已經聽見異狀了。
“看到沒,不想像玄家小少爺一樣就乖乖伸手讓我綁,别想耍花招。”
玄九一言不發伸出手,粗劣的麻繩在細白的手腕上勒出痕迹。
“呵,算你識相。”疤痕男滿意玄九的順從,大發慈悲的沒有堵住玄九的嘴。
“我有個請求,能不能帶上我的琴?”
疤痕男搜身的手一頓,難以置信道:“你都被綁了還在意你那把破琴?”
玄九神色淡淡,琉璃瞳沒半分情緒:“反正你們的目标不是我,我不會做出任何反抗,如果你們閑得發慌,我還能給你們彈琴助助興。”
疤痕男一愣,随即大笑出聲,他抽出一把刀直指玄九脖頸,眼神戲虐暗藏陰狠:“小同學,你不怕死嗎?”
死?玄九眼睫動了動。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死亡的感覺了。
似乎被這問題逗笑,玄九琉璃瞳閃過一絲笑意,近乎地獄的想,反正都是死過一回了的人了,死不死對他來說還有什麼區别?
疤痕男定定盯着玄九,好一會兒才收起刀,大手一揮命令道:“稍上那把破琴,把人帶上車。”
黑衣人動作迅速,将楚幽與玄九一前一後拖出窗外,雨水瞬間潑灑上來,打濕了玄九半身,冰冷的濕意讓他身體微微顫了下,但他神色依舊沉穩。
玄九被蒙上眼睛,一齊坐上了車,耳邊是疤痕男散漫帶笑的嗓音:“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種小孩,要不是你出身貴族,我都想把你抓進組織裡好好訓練。”
疤痕男點起一口煙,呼出的白煙溶進潮濕的秋雨裡,微啞的聲線輕歎:“天生幹這行的好苗子,可惜了。”
*
玄九随遇而安,在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覺,完全沒有被綁的自覺,等再睜眼時,他和楚幽似乎已經被送至目的地。
面罩依舊覆着雙眼,他微微屈膝,膝蓋抵住面料,将面罩一點點蹭開。
雙眼恢複清明,玄九眨了眨眼,環視一圈,是一個狹小的陰暗空間,從頭頂細微的雨聲判斷,綁匪大概是把他們丢在了地下室某個犄角旮旯裡。
思索間,眼前那扇門被打開,疤痕男拿着一瓶水走了進來,與玄九對視的片刻輕笑出聲:“醒了啊?睡得如何?不說還以為你是來度假的呢。”
借着半掩的門透進的微光,玄九瞥見一旁昏迷不醒的楚幽,他淡聲開口:“我的手有點痛,可以暫時幫我解開嗎?”
疤痕男再度挑眉,繞至玄九身後,看着青青紫紫的手腕咋舌:“你們貴族少爺都這麼嬌氣的嗎?先說好,不許搞小花招,你知道我們的手段。”
疤痕男陰森森道,字裡行間透着股殺過人的狠勁,玄九垂眸偏了偏頭不作聲,瞧着倒是十分乖順。
疤痕男三兩下将麻繩解開,再次檢查玄九和楚幽身上無任何武器和通訊設備,這才哼着歌甩上了門,門後落鎖聲清脆,玄九神情淩厲,朝昏迷的楚幽走去。
手腕被綁了太久,一動就酸脹無比,他花了點時間才将楚幽成功解綁,還來不及呼出一口濁氣,原本躺屍的楚幽忽然一個暴起,将他壓制在地。
玄九:???
密碼的,早知道就不解綁了。
楚幽手腳冰冷,脊背緊繃,他的眼神渙散飄忽,瞳孔微縮,呼吸急促而紊亂,像被關進籠中的野獸,躁動又不安。
玄九咬牙給了楚幽一巴掌,力道十足,清脆響亮。
“你給我清醒一點!”玄九那一巴掌将楚幽喚回了幾分理智,但效果甚微。
【叮!楚幽黑化值+10】
玄九一愣,聽見久違的系統音響起,他内心哼道:“舍得回來了?楚幽怎麼回事?三不五時就在發瘋。”
【我才想問宿主,為什麼宿主被綁架了啊啊啊啊!被綁的不該是玄明雲嗎?】396數據眼凝成荷包蛋花,撲簌簌的掉數據眼淚。
【劇情再崩下去,我真的要被返廠維修了嗚嗚嗚嗚嗚……】
玄九煩躁抵住楚幽的脖頸,耐心所剩無幾:“最後一次機會,解釋一下楚幽現在的狀況。”
396敏銳察覺到宿主即将暴動的精神力,哭聲一秒止住,快速翻了翻劇本,戰戰兢兢道:【楚幽隻是幽閉恐懼症犯了。】
“幽閉恐懼?”
【這是在黑心孤兒院落下的心理障礙,因為常年被關小黑屋,受到虐待不給飯吃,導緻楚幽對黑暗狹小的地方有心理陰影。】
396語氣微顫貼心提醒道:“宿主最好離現在的楚幽遠點,楚幽發起瘋來敵我不分,劇情中隻有玄明雲能夠減緩楚幽的症狀,但現在……】劇情早就崩得一塌糊塗了QAQ……
幽閉恐懼症發作得猝不及防,他的指尖死死抓住眼前人,顫聲呢喃着什麼,聲音細微到幾乎聽不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 玄九衣衫略顯淩亂,但姿态依舊平靜沉穩,像不容侵犯的雕像,玄九說出口的話楚幽半點也沒聽見,或是根本聽不進,他瞪大雙眼,像是要掙脫什麼看不見的囹圄。
玄九沉默片刻,目光一掃,瞥見角落裡蹭灰的古琴,他艱難地挪動身軀,伸手将琴拉近。
上身依舊被楚幽制住,白發少年卻沒有半分遲疑,一手輕輕搭在琴弦上,随手撥出幾個音。
玄九準确無誤地撥動琴弦,指尖落下的聲音緩慢、輕柔,像在深海裡鋪一條通往岸邊的路,琴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柔和卻堅定,一下下敲進楚幽耳裡。
楚幽聽見聲音,身體一僵,慢慢地松手,玄九掙脫開來,揉了揉疼痛的手腕,端坐于琴前,再次彈了起來,一曲完整的《無心》流瀉而出。
琴音一聲聲落下,将幽閉的黑暗撕出一道口子,楚幽像是終于抓住一根浮木,在無序的躁動中停了下來,身體仍在顫抖,卻不再像方才那樣失控。
他像個迷路的孩子,黑暗中順着琴音一點一點移動,本能驅使他靠近身旁的少年,在聞到一絲冷冽的清香時,體内沸騰的血液一點一點冷卻。
楚幽無意識貼得更近了,玄九沒理他,依舊心無旁骛地彈着。
随着琴音流淌,楚幽眼神開始從混濁轉為清明,他睜開眼,看見一頭如瀑的銀白長發,身旁人與他靠得極近,玄九坐在琴前,逆着微弱的光,眉眼如雪,清冷淡漠。
外頭的雨還在下,雷聲遠了些。
楚幽靜了下來,呼吸依然急促,但已經不再失控,他慢慢伸手捂住耳朵,又猶豫着放下,生怕錯過每一個音節。
琴音緩緩延展,落在楚幽心尖,那首曲子好似帶着安撫人心的魔力,明明深處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琴聲卻彷佛将他帶到無人的薄霧之境。
琴音空靈輕透,與身旁的少年如出一徹,楚幽神情複雜,卻貪戀着身旁人的溫度,藏在發絲後的異瞳執着盯着眼前人,一口又一口汲取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清淺香氣。
他雙手環膝,目光微垂,像終于找回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地下室裡仍舊昏暗冰冷,卻好像……沒那麼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