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玄明雲?”玄骨寒似笑非笑。
“是…是……”
隻見眼前人輕哂,随着肩膀抖動幅度愈烈,玄骨寒大笑出聲,陰晴不定的反應令刀疤男感到毛骨悚然。
得到想要的答案玄骨寒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轉頭吩咐身後幾名玄家手下:“送去處理掉吧,留條命給楚家看看就好。”
“是。”
那幾人将滿身鮮血的黑衣人往暗處拖去,留下一道道拉長的血痕與燈泡不穩的電流聲。
玄骨寒站在廢墟中央,瞳仁幽深,吐出煙霧袅袅散去,他低聲笑了一聲,微涼的嗓音像從喉嚨擠出來的寒氣。
“玄家小少爺啊……”
他一腳将煙蒂踩熄,眼中帶着毫無遮掩的殺意。
“明明綁錯了人,卻又綁對人了呢。”
*
玄九再一次被蘇逸痛斥了一頓,這次身旁還多了一位燕川,兩人夫夫相聲似的,将玄九逃院的行為隔着手機全數告發到玄明鏡耳裡。
而當事人神情厭厭,正蜷縮在被褥裡,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偏過頭盯着窗外看,隻留給衆人一個高冷的後腦勺。
“你有在聽嗎?臭小子!”燕川瞧少年那左耳進右耳出的态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蘇逸瞥見燕川身上的薄紗披肩正因為激動掉了一半,露出了半截肩頭與細緻的鎖骨,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拎起披肩蓋了回去。
“好了,燕老師,喝口水消消氣,九清同學已經在反省了。”
蘇逸忙着打圓場,深怕燕川一個激動,又将那件堪堪遮住胸口的薄紗扯掉。
電話那頭傳出一道磁性沉穩的好聽聲線:“事情我大概知曉了,楚松月的事我會處理,還有——玄九清。”
玄九耳尖微動,這還是頭一次聽見玄明鏡如此嚴肅的點名他。
“養病期間乖乖待在玄家,等我回國。”
玄九扯了扯唇,不回應也不做任何表示,他覺得玄家大哥有點過度保護了,是病,得治。
另一邊,沒得到回應的玄明鏡也不惱,幹脆利落的挂了電話,雙目微沈盯着電腦屏幕顯示的監控,投射出的竟是燦星學院校醫室裡頭的影像。
門被敲響,玄明鏡切掉畫面,雪白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屏幕中,“進。”玄明鏡冷冷道。
“玄總,這是玄骨寒打聽到的消息,還有一些調查楚家背後的資料,請您過目。”
林聰畢恭畢敬地将一沓資料雙手呈上,随後推了推黑框眼鏡,直挺挺站在一旁,等着玄明鏡發号施令,俨然一副沉穩幹練的金牌秘書形象。
玄明鏡翻閱了下資料,一目十行,眉間凝着冰霜,周身氣息冷得令人發顫。
楚松月演得一手好戲,一出調虎離山将所有人騙的團團轉,當初綁架玄九和楚幽的黑車避着監控死角中途換了車,空車前往廢棄的工廠,另一台則是将兩人送回燦星學院藏匿。
在玄骨寒與玄明雲到達工廠時,哪有什麼人質,隻有埋伏的黑手,打算将手無寸鐵的兩人一網打盡。
發瘋似的玄明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口一個“我哥哥在哪裡”,一邊将來人揍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
玄骨寒不是傻子,立馬意識到了不對勁,正冷着臉準備通知玄明鏡,自家弟弟被找到的消息便先傳了過來。
也不曉得玄九清是如何帶着楚幽逃出來的,隻知道發現時少年昏迷在燦星學院深處的玻璃花房内,而身旁的楚幽小獸似的死死護在一旁,提防所有人的靠近,衆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成功壓制情緒不穩定的楚幽。
玄明鏡微微蹙眉,楚幽資料下方的一行小字寫着:楚幽,楚家遺落在外的私生子,楚松月同父異母的弟弟,自幼被丢棄在孤兒院,與玄明雲一同長大。
在玄明雲被人接回玄家後便從孤兒院逃了出來,利用不明渠道進入燦星學院就讀,又當上了玄家侍者,專門服侍玄九清。
玄明鏡雙目冷沈,黑瞳裡翻湧着未知的情緒,他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半晌擡起那雙壓迫感十足的鳳眸,沈聲開口:“訂一張回國的機票,通知院長和管家,在燦星學院和玄家宅邸的各處死角多裝幾隻監控。”
林聰微微颔首道了聲是便往外走,玄明鏡順手将那疊資料收起,拉開抽屜的那一刻,玄明鏡眸色驟沈。
“林聰。”冷冽刺骨的聲線叫住那人。
林聰扶着門把的手一頓,鎮定轉身,“玄總還有何吩咐?”
玄明鏡鳳眸幽深,優越的眉骨投下一層冷硬的陰影,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令林聰緊了緊手指。
“你跟了我幾年了?”玄明鏡薄唇輕啟,審視着眼前人。
“回玄總,七年了。”林聰答道。
無聲的沉默蔓延開來,林聰感覺胸腔的空氣被極盡壓縮,在玄明鏡那雙冰冷懾人的鳳眸之下,他如同站在處刑台等待審判的犯人,每一口呼吸都極具艱難。
靈魂深處陣陣顫栗,林聰幾乎要臣服在那道令人窒息的冰冷視線之下。
“你知道背叛玄家的下場,你心裡清楚。”
玄明鏡輕飄飄扔下這句話,在林聰心裡敲響一記警鐘,他手腳發軟,克制着表情啞聲開口:“我知曉。”
随後快步離開辦公室,筆直的背影透着一絲落荒而逃。
玄明鏡沉默許久,最終将最底層的資料抽出,撥了通電話,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大少爺,有什麼事嗎?”老管家的聲音溫和有禮。
“在玄九清的房間裝一台隐藏監控,再多派一些人手暗中保護。”
管家微微怔了怔,猶豫道:“需要我通知一聲三少嗎?”
“不用。”說罷,不等管家回應便挂了電話。
他微微摩挲着桌面資料的一張照片,修長指尖撫過照片裡那人銀白的長發,少年高燒中難受的模樣于腦中一閃而過,白軟光潔的身軀與帶着清香的吐息占據于腦海。
玄明鏡閉上眼,煩躁的吐出一口濁氣。
那一晚的記憶揮之不去,隻要一閉眼,少年的身影便會時不時浮現。
甚至是在夢中,他都能瞥見那抹純白的身影……更柔軟、更細膩,也更加誘人。
玄明鏡禁欲多年,是個從未近女色的工作狂,活了28年連個绯聞都沒有,被五大世家的小輩私底下戲稱為性冷淡人機,玄明鏡從來都是冷肅不近人情到近乎殘忍。
再怎麼樣都不應該……
玄明鏡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他壓下翻湧的情緒,将那張磨損的照片扔進抽屜最裡層,自欺欺人般地将抽屜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