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如墨,烏雲如洶湧的海浪般翻湧着,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唯有雨聲淅淅瀝瀝地響着,周遭一片靜谧。
在這雨幕籠罩的天氣中,人們紛紛撐開油紙傘,腳步匆匆地在街道上穿行,似乎急于逃離這片壓抑的氛圍,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濕潤的氣息,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男子突然一頭栽倒在山鬼當鋪的門口,神志不清地喃喃着:“救……救我。”話音未落,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最終陷入了昏迷。
在他徹底失去意識前,耳畔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主人,有人暈倒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身着黑色衣衫,可依舊掩蓋不住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道,他氣息弱到好像下一秒就會咽氣,顯然,此人傷勢極重,很有可能會喪命于此,須盡歡到底做不到冷眼旁觀。
“罷了,玉髓,你将他擡進屋裡吧。”
須盡歡的手指在男子的身體上輕點了幾下,一道淡綠色的光線悄然沒入男子體内,男子身上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身體也緩緩舒展開來。
夢裡,是無邊的厮殺聲,是鮮血的腥甜,是兵戈加身的悶響,是人們絕望的哭喊與嘶吼,男人急促地喘息着,猛地睜開雙眼,一隻毛茸茸的東西闖入他的視線,他一個激靈,從床上彈坐而起。
“你這男人,一驚一乍做什麼?”還是那道在他昏迷前聽到的女音,可環顧四周,明明隻有一隻狸貓,難道這貓還能開口說話不成?
等他再次循聲定睛去看,才發現哪還有什麼狸貓,眼前的貓變成了一位身着粉藍色襦裙的姑娘,這位姑娘正站在床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模樣煞是可愛。
男子不禁啞然失笑,他并不認為自己是産生了幻覺,想來這位姑娘便是那隻狸貓了,這般怪異之事,換作旁人或許會吓得奪門而逃,但他卻在心中暗自揣測,或許正是這位姑娘救了自己。
玉髓打斷了他的思緒,道:“嘿,你是啞巴嗎?醒了怎麼不吭聲?”
“我姓白,字雲生,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知這裡是何處?”他忙問道。
“這裡是山鬼當鋪,救你的不是我,是我的主人。”玉髓說完,又盯着他端詳了片刻,小聲嘟囔着,“也不知道這人有什麼特别,能讓主人救他,不過長得确實挺好看。”
白雲生忙起身,上前行禮道:““多謝貴主人與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不勝感激,不知能否向貴主人當面緻謝?”
玉髓看着他,眨了眨眼說:“那你随我來吧。”
二人走出内室,行至門外走廊,穿過樓梯,來到三樓,步入一間淡雅的房間,屋内古樸素淨,地上鋪陳着白色地毯,其上設着幾案,案上擺放着一個花瓶,瓶内插着梅花,還有幾本黃皮樣子的書籍擺在面上。
一名女子坐在幾案後,漫不經心地翻閱着手中的書籍,白雲生心想,這位大概就是山鬼當鋪的主人了。
他一眼望去,隻見她秀發挽起,斜插着一隻白玉簪,身穿綠色紗裙,窗邊微風輕拂,竟有一種随風而去的感覺,肌膚晶瑩如玉,眉如遠山清雅,如同九天上的仙子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白雲生冷不丁回過神來,撞進須盡歡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裡。
白雲生忙上前,道明來意,須盡歡朱唇輕啟,聲音慵懶:“謝就不必了,隻是,山鬼當鋪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身體好了就請快些離去。”
白雲生愣了一下,心思百轉千回,半晌才開口:“你救了我,我本不該再叨擾,隻是……”
須盡歡望着他,赤足踩在地毯上,緩緩站起身,打斷他的話:“我這個人最讨厭麻煩。”
白雲生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旁邊的玉髓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忽然出聲道:“主人,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他不是山鬼當鋪的有緣人,便不适合待在這裡,送客吧。”
白雲生急忙上前,語氣懇切:“我知道山鬼當鋪是什麼地方,我聽過坊間的傳聞。”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才又道:“我如今失去所有,隻求一方容身之處,為此我願意做任何事,請你務必留下我。”
須盡歡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他的頭發烏黑如墨,看起來溫潤如玉,面容俊美絕倫,雖是男兒,卻也擋不住他這較好的容顔,如果不是緊皺的眉頭,或許會更加迷人。
“即使讓你去死?”
“即使讓我去死,我也願意。”白雲生眼中閃過一抹堅定,他不知前路在何處,也不知因這個承諾自己将經曆什麼,什麼都無所謂,他也不會後悔,這一刻,他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
聽到男人的回答,須盡歡眉眼微微彎起,聲音悠悠道來:“你方才說到坊間傳聞,說說看,山鬼當鋪和我,在傳聞中是什麼樣子呢?”
“他們說,山鬼當鋪是一家神秘的當鋪,可以典當自己珍貴的東西以換取心願,而當鋪的主人是一隻青面獠牙的山鬼……”
白雲生說到這裡,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須盡歡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上,心中一陣恍惚。
她哪裡是什麼青面獠牙的山鬼?分明是誤入凡塵的仙子。
須盡歡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戲谑:“青面獠牙?倒是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