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裡,懷素悄然潛入燕綏之的卧房,盡管燕綏之平日待她不錯,但她卻始終牢記自己的使命,她躲在房頂,觀察了他許久,随時準備給予對方緻命一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在,她終于等到了他獨處的時刻,于是,懷素握緊手中的短刀,從半開的窗戶輕盈躍入,燕綏之并未擡頭,似乎并未察覺到她的存在。
從懷素的角度望去,隻能看到他精緻的側臉,以及他低頭時拼命壓住的嘴角,懷素心中疑惑。
又笑?
他這人到底是有多愛笑啊?
“狐狸,你這是想做賊了?”
燕綏之的聲音突然響起,帶着一絲戲谑,懷素瞬間僵在原地,她是誰?她在哪?他是如何發現她的?
她這個殺手做的是有多不稱職,還未出手,就已經暴露了行蹤?若是傳出去,誰能相信?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鸱”竟然就這樣被人輕易發現了?
結果,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燕綏之又悠悠開口:“怎麼辦,我暫時還不想休息,要不你過會兒再來?”
“嗯?”
懷素愣了一下,随即徹底無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這人還真是怪“貼心”啊!她是不是還得謝謝他?
既然已經被發現,懷素也懶得再掩飾,轉身就要離開,可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撞到了旁邊的屏風上,藏在袖中的短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這下,就算燕綏之想裝作沒看見都不可能了,他循聲望去,目光落在懷素身上,眼神中帶着一絲無奈。
懷素隻覺得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徹底生無可戀,她不禁懷疑: 燕綏之這家夥是不是天生就是來克她的?他倆的八字是不是相沖?
不然怎麼每次遇到他,自己都會陷入這種尴尬境地?
在羅生門待了這麼久,懷素發現自己所有的窘境似乎都與燕綏之有關,想到這裡,她感到一陣無力,作為谲詭城赫赫有名的“鸱”,何時如此狼狽過?
簡直是顔面盡失,連祖宗的臉都丢光了,她半仰起頭,與沉默不語的燕綏之對視良久。
“如果我說這把刀不是我的,你信嗎?”她硬着頭皮開口,明知這借口爛得不能再爛。
燕綏之這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相信?燕綏之确實不信,但他也沒有生氣,他早就知道她為何而來,若真要生氣,早就解決了她,何必等到現在?
燕綏之隻是笑着走到她身邊,彎腰撿起地上的短刀,拿在手中端詳片刻。
“嗯,難道說,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他語氣拉長,聲音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話落,二人再次沉默相對,懷素視線飄忽,順着他的話,尴尬地說:“啊,是啊。”
燕綏之沒忍住笑出聲,目光卻依舊銳利,直直地盯着懷素,懷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心裡一陣發慌。
她想,自己完了,今日恐怕就是她的死期。
誰知對方竟出乎意料,隻說了一句:“這禮物倒也别緻,行吧,我收下了,下次記得挑個像樣點的。”
懷素愣住了。
就這樣?沒别的了?
傳聞中殺伐果斷的燕綏之,竟如此輕易就信了她?這人怕不是腦子有問題?也沒聽過有人說他腦子不好啊?
她偷偷擡眼看向燕綏之,隻見他修長的手指正把玩着她的短刀,似乎突然來了興緻,他突然開口說道:“既然送我了,那用它給我刻點東西,不過分吧?”
懷素徹底躺平了,他就是來克她的,她當殺手五年,從來沒有一天像今日這般丢臉,她想死的心都有,她幹笑着道:“當然可以,門主想刻什麼?”
燕綏之沉思片刻,随後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就刻一隻翻窗的狐狸吧,越逼真越好。”
懷素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在臉上,生生咽下想要拒絕的話,隻能硬生生點頭同意,就在她準備翻窗離開時,燕綏之突然又叫住了她,燭光照亮了他那張堪稱妖孽的俊顔,他薄唇輕啟。
“怎麼?當賊當上瘾了?”
“走正門。”
懷素徹底不想理他了,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個字:“是。”
見她離開,燕綏之低頭看着手中的短刀,若有所思地輕“啧”了兩聲,随後搖頭輕笑,低聲吐出兩個字:“真傻。”
至于懷素這一晚是怎麼過的,她是徹底失眠了,她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思來想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對于殺手來說,一次刺殺失敗,再想進行第二次,就意味着失去了主動權,懷素打死都不知道,從她踏入羅生門的第一天起,燕綏之就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她确實沒有暴露,但有些人天生就對目标人物有着敏銳的直覺,這并非她的錯。
之後的幾日,燕綏之格外忙碌,常常天未亮便出門,夜深才歸,懷素在終玄樓幾乎見不到他的身影。
她也沒有閑着,每日都在專心雕刻燕綏之想要的翻窗狐狸,終于在第三天,她完成了這件作品。
看着手中這個略顯粗糙的四不像,心裡竟莫名生出一絲滿意,她的手藝應該還算過得去吧?至少,沒醜到無法直視的地步,至于燕綏之怎麼看,是美是醜,她就不管了,他要,反正他要,她照做了。
五天後,燕綏之終于得閑,懷素也時隔五日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直接塞到燕綏之手裡。
“你要的狐狸。”
燕綏之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眉頭微挑,他取出盒中的小物件,仔細端詳了許久,卻始終無法将這奇形怪狀的東西與狐狸聯系起來,他又把目光移向懷素,不确定的開口問她。
“這是,狐狸?”
在送出之前,懷素還覺得自己雕刻得挺不錯的,至少不算難看,勉強能入眼。
可當這物件落在燕綏之手中時,她竟一時語塞,這麼醜的東西居然是她雕刻的?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說真的,這會兒她自己都不敢承認這是一隻狐狸,她隻覺得耳根發燙,但面上依舊波瀾不驚,語氣淡淡地說道。
“是狐狸。”
燕綏之望着她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臉上毫無波瀾,整張臉似乎都在告訴他,她說是就是的神情,徹底被打敗了,這一刻,他竟覺得她這人有些反差,至少沒有她表面看起來那麼冷漠,讓他有些意外,甚至這一刻的她,讓他覺得有些可愛。
他“啧”了一聲:“行,你說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