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車上,宋朝晖面對改造成功後,安靜的顧洄之态度好上了不少。
“我們去哪?”顧洄之問道,卻被宋朝晖比了一個閉嘴的手勢。
“頭朝左偏四十五度,戴表的那隻手自然垂在膝蓋上,目視前方,不要看我。”
宋朝晖突然靠過來幫顧洄之理了理領子,他的鼻尖與顧洄之的脖頸一觸即分,他拉遠了距離坐回去,說,“很好,這個角度最像他。”
顧洄之保持着這個姿勢直至身體僵直,宋朝晖也沒下令讓他結束,過了很久很久,宋朝晖才出聲。
“我十四歲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坐在我身邊的。”
擋闆隔開後座的他們與司機,後座隻有他們兩個人,宋朝晖的聲音模糊,與其說是對他講,更像是在對自己講,他仿佛陷入回憶,自己又說下去了。
“他在秋山跳到水裡救下我,我們坐車回市裡,他穿着我哥的備用襯衫,根本不敢看我,就像你這樣緊張地看着前方。”
“你這份緊張學得倒像。”顧洄之對宋朝晖的誇獎置若罔聞,依舊望着前方。
“我當時就發誓,我要愛他一輩子。”宋朝晖的目光透着眷戀,望着顧洄之繼續說道。
顧洄之嘴巴表示輕蔑地撇着,他轉頭對宋朝晖嘲諷道:“你現在怕是要恨他一輩子了。”
“我說了讓你閉嘴!”
昏暗的路燈斷斷續續地照亮顧洄之的側臉,宋朝晖記起剛才的事情,又趾高氣揚地說道,“我不管你剛才是什麼心思——我允許你有小心思,但是你給我記牢了,保護好你這張金貴的臉。”
“這是你長久地留在我身邊的唯一籌碼。”
放在口袋裡的鐵皮拉環硌得顧洄之大腿生疼,他低聲說道:“我沒說要一直留在你身邊。”
“怎麼現在要起臉來了?”宋朝晖的哼笑是從鼻子裡發出來的,但确實真實存在,“錢給的不夠多嗎?你胃口倒是夠大。”
“你怎麼不相信我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
顧洄之斷定宋朝晖會縱容他頂着這張臉做些過火的舉動後,他身子向後,往椅背上放松一沉。
“你算什麼東西?誰在乎你的理由?”宋朝晖對他太過自然的動作略微不滿,但瞧着那張臉又說不出什麼重話,“能長得這麼像他算你走運。”
“我确實挺幸運的。”顧洄之望着宋朝晖,回答道。
低調内斂的豪車駛入江灣公寓,三分鐘後顧洄之站在高樓的陽台上感受着晚風送來的江面上的清涼水汽。
顧洄之擡起頭,燈火通明的大廈自A市的幾座地标建築身後延伸,它們在漆黑的夜空中閃爍着璀璨耀眼的光芒,星星點點的燈光就像紙醉金迷的世界同顧洄之的第一次問好。
底下江灘上遊人如織,一片人頭攢動的擁擠情景。
以這種君臨天下的視角俯視着這片寸土寸金的地,顧洄之對他今夜攀上的人第一次有了實感。
他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等宋朝晖。
宋朝晖出來時身上隻穿了浴袍,腰帶松松地合着他的腰,半濕的頭發堆在後頸處,他本想一回來就和顧洄之交代清楚約法三章,隻是他實在受不了身上魚龍混雜的味道,就先去洗澡了。
他踩着拖鞋來到客廳,眯着眼睛望向沙發上端坐的人,顧洄之的坐姿很滑稽,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身上盡顯拘謹,他占的空間很小,仿佛像是怕玷污這塊地一樣。
宋朝晖叫了他一聲,沒得到回應,等他走過去,才發現顧洄之就這麼挺直地睡過去了。
顧洄之的鼻息勻稱,長長的睫毛投在眼睑處的深陰影同烏青融在一塊,宋朝晖很早就評價過沈則行的長相,少一分太柔,多一分太硬,顧洄之顯然是後者,他深邃的眉骨同那種陰郁的氣質結合,形成了一種奇妙的攻擊性。
先前“夜色”的昏黃燈光很好地柔和了他的眉眼,後邊商場的暖色燈也起了同樣作用,直到現在宋朝晖才在自家客廳中真正看清楚他的長相。
宋朝晖,細細對比着這兩張相似的臉。就算是他不得不承認,顧洄之的沖擊力比沈則行強多了,沈則行往往因為他身上的氣質而顯得無害。
但這并不妨礙兩人的相似。隻要是認識沈則行的人,乍一眼瞧見顧洄之,都會以為是同一個人。
除去性格,這是一個很合格的替身。
宋朝晖任性慣了,訂婚能怎麼樣,離結還有一段時間呢,他腦子的計劃已然成型。宋朝晖拿着手機,對着熟睡的顧洄之咔嚓來了張照片。
他小心地把顧洄之的頭倚靠在他肩上,又給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來了張照片。拍完後他直接起身,顧洄之砸在沙發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醒不醒的,關我什麼事情。宋朝晖坐到沙發另一邊去,他忍不住看了眼這動靜下都沒醒的顧洄之。
賣笑的都這麼累嗎?宋朝晖直嘀咕道。
他拿在手機在朋友圈文案上苦思冥想,最後胡亂打了兩個粉紅色的愛心,手指一劃就發出去了。
發小魏何衍第一個秒贊,沒隔幾秒鐘,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知不知道,沈則行後天就和張柔結婚。”魏何衍的聲音劈頭蓋臉地就向宋朝晖砸來。